邵安诧异,“你是这里上学的娃娃?瞧着恁小。”
“我不是娃娃,我今年也考高中。”男生皱皱鼻子,撅了嘴巴。说着自己不是娃娃,却偏偏带着一股孩子气。
梁继山笑,“他年纪小,脑子聪明的很,中间跳级,今年才13吗?”
“都过十四生日了。”男生不是很乐意被别人说小,有些负气地恨拍了一下手里的球。
“邵乾画的画很好。”梁继山说。
“也读特长吗?”
“不一定。”梁继山扭头看邵乾,“读特长班的可能性大,你愿意吗?”
邵乾点头,他对这个一无所知。事实上自踏进这所高中,自己就有点眩晕。其实能进来读书,已经是他想都不敢想的,还有什么好挑的呢?
邵乾终于想起了一个话题,扭头问男孩,“你读什么特长?”
“我会的多了去了。我会唱歌,会跳舞,会画画,会弹钢琴。”男生自己说着仰着头笑起来,见邵乾一脸佩服,冲邵乾挤挤眼低声道:“我其实是文化分不够,凑着画画的名头上来的,其实画的不好啦。我妈非得让我复习,我不愿。初三很闷的。”
男生低头看见他脚上的磨得翘线的布鞋,随意问道:“你怎么不穿球鞋?”
邵乾瞬间窘迫感又席卷上来,想要用裤腿掩一下旧布鞋,发现自己的裤子也那么的短,站在洋气的男生面前,农民得很彻底。
男生见他脸色忽然尴尬,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吐吐舌头转移话题,“布鞋好,我妈妈说布鞋最透气,不捂脚。你要不要先过去打会球?”
“我?”邵乾抬头快速地看一眼何伟业,“我一会儿要考试。”
“那我玩去啦,你要是有什么不知道的来操场找我,我对一高可熟了。”
“嗯。”邵乾点头,“谢谢你。”
“谢啥,走了。”
男生拍着球跑走,邵乾这才觉得空气重新流动起来,握在两侧的拳头里已经被汗湿了。这个叫桐桐的男生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告诉邵乾,这学校有很多像男生一样洋气的市里人,他希望能有人和他一样从农村过来,和他一样穿着布鞋,洗的发白甚至变色的衣裳,好让他在这么一群朝气蓬勃的学生中不至于太“出挑”。要知道,因为贫穷而被人关注,并不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情。
梁继山带他们看着教学楼和宿舍楼,将邵乾带给学校相关的人,便领着何伟业他们去办公室等着。细节他都已经和何伟业商量好的,只需要邵乾正常发挥就没有问题。邵安不放心,最后还是决定在外面等着。梁继山告诉他如果考完去那里找他们,领着何伟业离开。
直到邵乾进了那间只有他和一男一女两位衣着洋气的老师的教室里,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带那两盒颜料过来。多么低级的失误,如果学校要求画水彩画呢?
邵乾慌张地开口,“老师,我忘了带颜料和画笔。”
“没关系。”年轻的女教师说:“别紧张,先考文化课。学校有画画的工具,只简单考几项素描。当然,你有自己想完成并且在一下午时间能完成的作品更好。”
即使女老师说不用紧张,邵乾还是把自远远的放在一边,用虔诚的态度从她手里接过那张可以决定自己命运的试卷。不仅他紧张,外面的邵安也跟着紧张。那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拿着一页纸出来说让他帮着填一下,邵安紧张地头上都冒了汗,搓着手说:“我不会写好多字。”其实小时候和邵乾一起跟着父亲学写字,只是自从扛起这个家的重担,就再也没有摸过笔。他怕写错。
女老师笑了笑,“要不我给你读,你说我帮着写。”
“诶诶,谢谢你。”
邵安支着耳朵听,邵乾的上学经历年份他都烂熟于心,一点不磕绊地答了。到了家庭成员的时候,邵安只说:“邵安,邵乾。”
“你父亲叫邵安?”
“不,我叫邵安。”
“父亲呢?”
“已经死了。”
女老师有点尴尬地抬头看他,想了想还是问,“母亲?”
邵安垂了眉眼,“家里就我们兄弟俩。”
“哦。”女老师轻轻应了一声,接着笑着道:“还有政治面貌这一栏。”
邵安愣住,有点紧张地看着她。
“政治面貌。”女老师重复。
“那,那是什么?”
“就是你们俩分别是什么身份?”
“身份啊。”邵安低喃,有些紧张地抿了嘴角,半天才想出还算委婉的回答,他说:“我们家是富农,不过我爸我爷爷才是,他们已经死了,我和我弟十分热爱社会主义。”
女老师噗哧一声笑起来,露出干净整齐的牙齿。邵安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真逗。”女老师忍住笑,“现在不兴贫农富农这一说了。你是党员吗?还是群众?”
“唔,群众,我是群众。”
中午的时候何伟业带着他们在学校外面的一家餐馆里吃的肉丝面,邵安执意要掏钱,花去了两块多。
何伟业吃过饭就要回长平乡去,叮嘱他们考完试去汽车站搭车到乡里。两个人的自行车正好放在乡政府,到时候正好骑走。
下午依旧是那间教室,男老师在里面监考,女老师在外面溜达,邵安依旧安安静静地站在外面等着邵乾。
女老师叫孙敏,地地道道的市里人。像邵安邵乾这样羞涩的男人对她来说是新奇的,市里最不缺的就是自以为穿着时尚见到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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