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妈妈苦笑着拍了拍房震的手:“你这孩子。”
云舟有些担心,眼睛看着窗外,房震见他这样,下地穿鞋,拉着他就走:“看热闹去。”
云舟回头看了他妈一眼,云妈妈嘱咐:“小心点。”
老大家和老二家在一起,当年盖房的时候是一起起的,一共四间房,哥俩儿一人两间。院子不小,但是房子不咋好,砖包泥的房子,就外头看着好看。
砖包泥,就是外头码一层砖,里头是泥坯,为的是省钱。当初盖的是草房,后来老大和老二商量了,换的大瓦,这才像点样。
两家走的一个大门,房震和云舟才到大门口就听到了云大嫂那高亢尖锐的哭喊:“……一年不在家,我是伺候老的又伺候小的,就落这个下场,找我要钱,我不该你不欠你,凭啥给你钱。我不活啦,云良,你找根绳子勒死我算啦,让你兄弟再给你说个贤良的……”
房震嘴角噙着一抹坏笑,用下巴指了指屋里:“听说过一句话吗?”
少年的大眼睛带着疑惑就看了过来。
“好人死到证人手里,何况,她不是好人。走,进屋去”房震拉着云舟的手,大步往屋里去。
云舟苦笑,到底是要撕扯开了,也好。
云舟进屋,让云大嫂的哭闹打了个愣,猛的朝他扑了过来:“老四来了,要钱跟老四要,我都给老四了。哎呦,老天爷呀,老的没良心,小的也没良心,打我进了云家的门,就没过过一天省心日子,我活的这憋屈呀……”
没有眼泪,只有喊叫,声音尖锐高亢,很有穿透力。
云舟过来的时候,大门口已经围满了人,这会儿,有好事的已经站在了窗下,正隔着玻璃往屋里看。
云舟深吸了一口气,看看老大,又看看老二,目光沉静,他在兜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笔记本,打开,一字一句的念:“四月四日,清明前一天,去找大嫂要钱,大嫂说:我不该你不欠你,跟我要啥钱。
我说:三哥寄来的,不要你的。
大嫂说:你三哥没寄
我说:我看见邮递员了,他还跟我打了了招呼,说三哥寄来二百。
大嫂说:昨儿给大军交学费了。
我说:那是给妈和我的生活费
大嫂说:别说给你的,你有胳膊有腿的,不会自己找地方干活挣钱?你大哥没能耐,家里外头就指着那点地,卖那点粮食好干啥的?老三不在家,妈都是我们照看着,他合该给点工钱,你还有脸来要钱?”
云舟念完了,合上小本本,在兜里又掏出一个手绢包,打开里头是一把零钱,他说:“那是我最后一次要钱,这是大嫂前后给我的,一共八十七元五角。三哥,剩下的事就是你们俩个撕掳了。话我说到这,这一年来,他们没去看过妈,我这么大了,也不用人照看,你们看着办。”
房震用胳膊肘轻轻触了云舟一下说:“你还带着证据?”
云舟笑:“你不是说好人死到证人手里,何况,她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带着这个,就是提醒我,这就是我哥哥们儿兄弟。”
房震伸手拍拍他的肩,拉他靠在自己身上,自己则靠在门框上,凑在他耳边轻声问他:“你打算做到哪一步?”
云舟苦笑,既然都得罪了,那就得罪彻底好了,他也不是软蛋,不为那点钱,就为争那口气。
老三拿出一沓存根,一张一张念:“……十一月一日,二百,十二月一日二百,一月一日四百,三月一日四月一日五月一日都是二百。整整七个月,加上我临走给你的五百,一共一千九,你给了老四八十七,就算是一百,剩下的一千八,都给我。”他把票根摔在了大红柜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大。
老大强挤着着笑:“自家兄弟,要钱伤和气,说这干啥。”
“亲兄弟明算账,既然钱你没花在妈身上,那就给我。你们说是照顾妈,那咱就去问问,要是妈说了,你们照顾她,我二话没有,钱都给你,就当是我雇的人,你敢不敢跟我去”老三的脸上满是激愤。
他走的时候,老四还在上学,给他写信的时候也总说家里很好。可到了五月份,他突然说,已经辍学了,找了份工作,让他别往家里寄钱了。
他记得老四用十分轻松的口吻说:三哥,我不上学了,托了舅舅的姥姥家的一个叔叔,找个份工作,挺好的,上半天歇半天,你不用寄钱了,等回来的时候给我包个大红包就行。
老三那时候忙着转业的事,就写封信劝他上学去,后就忙,也没问他到底上没上学。这次回来才知道,他没去,想着反正也快放假了,等开学的时候再说。
他以为是云舟不愿意去了,现在想起来,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妈的病是一方面,钱,才是大事。
老大果然是不敢去找云妈妈作证的,他低着头,眼睛里闪着阴狠的目光,狠狠的吸了几口烟,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着。
老三哼了一声说:“大哥,咋的,给个说法吧。”
云大嫂猛的扑过来说:“去,去老院,让你妈作证,我不能白伺候了,走啊。”
云舟心里猛的一颤,这个娘们儿,真是作死,她闹一回,妈的病就重一回,这回好不容易才好点,要是她去闹,妈的病就该又犯了。
他就要上前阻止,房震在后边扯着他的衣裳,不让他动,
云舟疑惑,却听房震在耳边说:“别怕,这事还没完,我觉得我还可以添把火啥啊,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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