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一年一月六日,皖南泾县一茂林。
阿国是个老兵,国民党的老兵。从三六年就入了伍,参加过淞沪会战,太原会战,武汉会战等等大小数十场战役,总之死在他枪下的小鬼两只手是数不完的。阿国也是为了打小鬼子才入的伍,当然喽,身为一名被大家所敬仰的老兵,他是会义不容辞的做好带头作用,坚决遵守上头的命令的。所以,这一次,当他接到追杀新四军的命令时,并没有展现出丝毫的迟疑,他知道,他已经是名老兵了,是名抗日英雄了。
“呼!呼!”新四军新兵蛋子阿共眼下正喘着粗气逃跑着,他为什么要逃跑呢?因为有人在疯狂的追杀他,端着步枪追杀他!
阿共玩命的跑着,他知道,这帮国民党的家伙们不会仁慈,若是被逮到一定是斩立决,至少这是他的连长告诉他的,他完全相信他的连长。但是他仍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难道不是国共合作吗?阿共这样想着。
阿国飞速的奔跑着,因为他不能让眼前的这个小子跑了。他还指望拖着这个新四军小子的头颅去换一枚勋章呢!那些是他所钟爱的珍藏品,有了那些,他就是英雄,至少是国民党的英雄。
阿国与阿共一个跑着一个追着,当他们“嗖!嗖!”的穿过一片又一片林地时,好些沉睡的动物们被一声声“啪!”的噪音给惊醒,他们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场景,终于一名年幼的兔子发出了询问:“妈妈,他们明明是同类,为什么还要互相残杀啊?”兔妈妈赶忙堵住了小兔子的嘴巴,用极小的声音道:“小声点,他们为了抢我们的土地不也烧杀抢掠吗?都是一样的货色。”
阿国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在沸腾,因为他发现了这名年轻的新四军士兵居然没有了子弹,于是他狂笑着同时又暗自庆幸,阿国追得更加疯狂更加肆无忌惮了。
可这却苦了阿共,阿共还是没有弄明白自己才刚参军就被追的这么狼狈,而且对方还是不久前妄图拉拢自己参军的一方,他在心里奇怪,难道不参他们的军就要被他们无情的追杀吗?
此时此刻,阿国感觉眼前“敌人”的身影愈发的清晰了,他知道,胜利在望了,勋章在望了!他已经开始幻想当他拿着击毙三十名新四军而被授予的勋章在连队里炫耀而被当作英雄的感觉了。就在他洋洋得意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右脚深深的踩空了,或者说踩进了土里的什么东西更确切。接着,他的面部开始扭曲,他开始冒汗,一切的幻想随着刚才的一脚全部化作了浮云。他知道,他踩雷了。
啊共跑着跑着发现背后凉飕飕的,回过头一看,却发现方才一直追逐自己的国民党老兵正傻傻的站在一颗大树的下面一动不动。阿共感到很好奇,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开始往回走。为了不让那个国民党老兵发现,他每走一步都要观察一下那名国民党老兵的动向,可是当他每一次去观察那名国民党老兵的时候,却都发现那老兵正惊恐的望着老兵自己的脚下。即便如此,那老兵还是端着枪的,这支步枪刚才可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于是心有余悸的他渐渐放慢了脚步,最终停在了距离老兵大约三十八米的地方。
阿国正在心急如焚的时候突然感到了一阵压迫感,那是他当兵多年的经验,于是他猛的抬起头,发现了刚才的新四军新兵正立在离他大约三十八米处的位置。他本能的端起步枪,瞄准着这名他刚才还在追杀的敌人。
阿共显然被吓了一跳,他不清楚那名国民党老兵为什么会突然抬头,一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了。就这样,两个人相持着,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动弹。
僵局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阿国实在是撑不住了,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麻木了,于是他率先打破了沉寂。说是打破沉寂,其实也不过就是朝阿共招了招手。他知道,眼前的阿共是他唯一的救星,但阿国不知道阿共会不会听他的,毕竟他刚才还沉寂在追杀他的乐趣中。
阿共不知道阿国为什么没有追杀他,也不知道阿国为什么端着枪却没有开枪。不过他还是听话的想前靠了靠,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他感觉这个人是个好人,至少比起前几天他所见到的日本士兵来说,是个令人倍感亲切的同胞。
阿共靠近了阿国才发现阿共帽檐上的青天百日徽章被彩泥涂成了红色,他不禁暗自好笑,**的人总是这样,以红色自居。
阿共来到了阿国的面前,挠了挠头,清澈的双眼直勾勾的望着阿国,像是在发问:“你叫我干什么?”
阿国似乎读懂了阿共的意思,不过眼下他所需要做的是让这名刚才还在玩命逃避他追杀的新四军士兵放下戒备,于是他决定先摆会儿龙门阵(四川方言,聊天)。
“嘿,新四军的娃娃,你是哪个部队的?”
“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第四军······”
“真巧,我也是国民革命军陆军······的······”
阿国突然发现谈话无法再继续下去了,为啥呢?他在内心询问着自己。当他反复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觉得这已经不是在询问自己了,称其为灵魂的拷问似乎更为确切。
阿共见阿国话说到一半,不禁吐了吐舌头,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怪,于是紧接着他便问道:“你咋啦?为啥不追俺了?”
“奥,我踩雷了。”阿国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必要再隐瞒了,他忽然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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