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耳畔楚凌的话语之后,萧阑的身体彻底僵硬了,他低垂着眼感受着楚凌从身后抱住自己的力度,心中却似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楚凌说这话,必然是知道了什么。
或者说,他自己的心思已经全然暴露了。
“楚凌,你今晚来得也巧,我正好有话想与你说。”萧阑过了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
“师兄说。”楚凌俊秀至极的面容上难得这般的柔和,似是心情正好。
“我要离开青城门。”
萧阑的话音刚落,整个阁内恍若便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有什么莫然的沉重似乎顷刻膨胀起来。楚凌环住萧阑身体的力度缓缓加重,那双黑眸里骤然陷入了一片漆黑的风暴之中。
“你要去哪。”楚凌的手松开,而后缓缓挺直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萧阑。他的一只手抬起了萧阑的下颚,让男人被迫抬起头来,直视他的双眼。
“自然有我该去之处,你又何必过问。”萧阑不喜欢仰头却只看到楚凌这般冰冷的神貌,那双漆黑的眼瞳里恍若压抑着愤怒的黑火般让萧阑不想对视。萧阑便站了起来,然后远离着萧阑向后退了几步靠近了墙边一侧。
“那我随师兄你一起去。”楚凌双手紧紧握拳,而后终究好似压抑住什么淡淡说出口。
“楚凌,你既已成了门主这么多年,难不成还听不懂我说你何必过问这句话的弦外之意吗?”萧阑的神色微冷地说道,视线却游离着并未去看楚凌。
“师兄,你不要惹我发怒。”楚凌大步而至,一只手死死扼住了萧阑的手腕然后禁锢在墙上,整个人将萧阑威逼至那狭小靠墙的一角,让他根本无处所逃,无力挣脱。萧阑完全推拒不开,他的右手被楚凌紧扼的力度恍若是要将他的手腕硬生生地捏碎一般。
似是有一股冰冷至极的杀气袭上了萧阑的背脊,让他的呼吸瞬间冰冷得恍若即将窒息。
萧阑曾经问过幕伍,他对成为青城门门主的楚凌看法是何。
幕伍的回答只有两个字——嗜杀。
欺他者,杀;伤他者,杀;反他者,杀;碍他者,杀。
楚涯,生性多疑冷漠;而楚凌,生性残暴嗜杀。楚凌在青城门门主之位,一人独断,只要下了决断便无人敢议,无人敢反,说多一言便会死无全尸的前车之鉴早已让众人心生胆怯与臣服,即便是楚旬天也会忌惮楚凌几分。
这便是楚凌,冷血残暴,他的骨子似乎便刻着毁灭。这江湖之上的赫赫名声只不过便是用楚凌手下的血海尸体堆积而成,任一片江湖之上震惊一时的腥风血雨也必定有楚凌推波助澜。若不是有楚旬天坐镇,这青城门恐怕都会被江湖上认定为邪派魔教。
便是这般嗜杀凶残之人,正站在自己身前。
即便知晓楚凌并不会真正伤害自己的萧阑,仍旧感到不寒而栗。他望着楚凌漆黑的双眸里仿佛翻滚着深渊绝域的毁灭和阴狠,要将他完全湮没其中。
“你在害怕?”楚凌的声音很轻却是冰冷至极。楚凌的另一只手缓缓抚上了萧阑的脸,从眼角缓缓下滑,随着脸颊的轮廓落至颈脖,萧阑的身体蓦地一颤。楚凌的手指摩挲在萧阑脖子上的动脉,感受着那脉搏急促的跳动,似乎轻而易举地在下一秒他就能扭断萧阑的脖子一般。
在察觉到萧阑愈发惨白的脸色,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有萧阑的双眼里似是茫然的惊恐不安后,楚凌冰冷煞人的气势渐渐掩了下去。即便楚凌冷血残忍,这些年来要杀便杀,恍若是嗜血无心的魔鬼,在面对萧阑的时候,他却依旧会不忍,只得生生压抑住内心的暴虐。
“师兄,不要怕,你留下来,我自会好好对你。”楚凌深吸一口气,然后扼住萧阑的双手缓缓松开,然后将男子轻轻地搂紧怀里,他的脸贴在萧阑的侧脸上,呼吸温热,“我会对你好的。”
如若楚涯是楚凌解不开的心结,那么萧阑便是楚凌除不去的心魔。
楚凌恨极楚涯,那是从心底的狂躁而又阴暗至极的恨意。他也曾被母亲百般疼爱,虽不及楚涯但楚旬天对楚凌也是关怀重视,而楚凌也与他兄弟相待。但当楚旬天云游江湖,楚涯执掌青城门之后,楚凌的境遇便瞬间跌入深渊谷底。
楚凌的母亲,在楚旬天走后才发现自己又怀有三月身孕,然而不到七日,楚凌的母亲便被毒害,一尸两命。楚凌至今记得在那寒冬腊月里,他的母亲痛苦地哀嚎着,身下一片血红,即便这般情景都无人来医。楚凌跑去求楚涯,他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求他的兄长,却只换来了那人冰冷嘲讽的眼神。而后楚凌的母亲便折了在这漆黑的寒冬深夜,一尸两命。
下毒之人并非楚涯,但是楚涯所指示,这般杀母之仇楚凌怎能不恨,而他母亲尚在腹中的幼子也不过化为一滩血水。自那时起,楚凌便恨极了楚涯,他与楚涯针锋相对又如何及得上楚涯的门主地位,最后沦落至了更黑暗冰冷的境地。
关在狭小黑暗的柴房,无人问津,饥饿无助,冰冷无援。
深沉的无力感和怨恨埋藏在他心底生根发芽,啃食他的内在,愈发腐败溃烂。
楚涯高高在上,而他便低贱在下。同为楚旬天之子,但如今青城门上下唯楚涯之命是从,而楚凌却恍若成了无父无母的丧子。在这偌大的青城门里,人人都不过视只如草芥,弃之如敝履。
楚凌又何尝没有争辩反抗过,但那人依旧还要将他碾压在深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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