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其实什么都知道,他是故意在试探自己,可笑自己还像个傻子一样替他的事干着急。
阙祤的脸冷了下来,快走了几步到床边,将枕下的令牌摸出来,抬手便要丢出去。
可手举到最高处,他却没了接下去的动作。
像被无形的冷水泼在了头上,阙祤毫无征兆地便冷静了下来。他放下手上的令牌,怔怔地盯着瞧了良久,才轻声道:“我到底在气什么呢?”
阙祤自认为已经顺过了那口气,可也不知怎地,胸口闷了一晚上也不舒服。他便也吃不下什么东西,早早沐浴准备睡了。
……也许是太早了。
阙祤平躺在床上,听着外边传进来的各种各样的声音,这般想着。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起来去看书以打发难熬的时间时,就听到有婢子在下头低低地问“林长老好”。
林当来了?
阙祤对这人实在是没什么好感,眉头拧了一下,翻了个身拽过被子将自己盖得只留了进出气的地方,装睡。
房间里很黑,一盏灯也没点,好在今晚天气不错,月光朗朗。
林当走进来,脚步停在卧房门口。
为了逼真,阙祤故意将呼吸放得平稳绵长,想着这样林当应该很快便会离开了。
谁知林当在门口站了一阵,竟走了进来,还将脚步有意地放轻了许多,气息也有所收敛。
他想做什么?阙祤本能地感知到了危险,呼吸却半分没乱。
林当不言不语地在床边又站了片刻,伸过手去,极轻极轻地将阙祤的被子向下拉了拉,露出藏在里头的半截耳朵。
阙祤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脑中飞快思考着如果林当真要杀他,他怎么样才能脱身。内力不能用,莫说是胜算,就连从他手底下溜走也没有半分把握,唯一可行的,便是给他意料之外的一击后,趁他惊讶之时逃到外边去。
正想着,林当的手掌便落了下来,覆在他养得如上等丝绸般顺滑的黑发上,指尖摩挲着他的耳廓。苍老的手带来极度怪异的触感,霎时便让阙祤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呼吸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瞬的迟滞,想要继续装下去,那是不可能了。阙祤鼻子里发出一声懒洋洋地轻哼,抱着被子翻回来,装作迷糊地睁开了眼睛。
林当快速退到了桌边。
“谁?”阙祤两只手撑起上半身,语带警觉地低喝着问出口。
“别怕,是我。”林当点起了桌上的油灯。
阙祤坐起来揉了两下眼睛才重新看过来,“林长老?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是找属下有什么事么?”
“不晚,还早得很,我也是没想到你这么早便睡下了。”林当又朝他床边走过来,“我听他们说了你又病倒的事,便过来瞧瞧你。睡得这么沉,一定是还没有恢复过来。”
阙祤做了个要起身下床的动作。
“别动!”林当抬手拦住他,“你歇着,我就是来看看你,就走。”
阙祤摸不准他的来意,更加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却直觉不相信一直针对着自己的林当会在一日之内态度大变,从只会对自己百般刁难逼迫的老鬼变成和蔼慈祥的长者。
“我本没想吵到你休息的,”林当说着话,在阙祤床边坐了下来,“你说你怎么就醒了呢?”
阙祤:“……”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你来我往
气氛说不出地诡异,阙祤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话是可以和面前这人谈的,只能陪着他相对沉默。这种沉默又和他与郁子珩相处时不同,尽管两个人也时常出现谁都不说话的情况,却并不让人觉得不舒服。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着恼,暗骂自己闲得没事做,总是惦记那个家伙干什么。
“阙祤,”林当打断他的思绪,用一种异常柔软的声音道,“我这个时候来这里,是想和你说几句重要的话。”
阙祤被他弄得几乎想打哆嗦,抬了下头,又错开他的视线,“但凭林长老吩咐。”
林当摆摆手,“我平日里对你没什么好脸色,你心里定然很讨厌我,但你要知道那并不是我的本意,我那样做都是有原因的。”
阙祤总算肯正眼看他。
“我其实很同情你的遭遇,在我眼里,你和教主一样,都还只是孩子,一个孩子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我们做长辈的哪能不心疼呢?”林当絮絮叨叨地道。
这话就有点牵强了,阙祤未置评论。
林当继续道:“我之所以要当个恶人,就是怕教主对你产生太多的私人感情,以后要误了大事。阙祤,你也是不愿这样的吧?”
阙祤眉头轻弹了一下,“什么叫‘私人感情’?”
“我这么说吧,你身份到底不同,要是教主对你和对阿梵文杰他们一样,教中自然要人有不服,到时引起了大事端便不好收场了。”
这话表面上听着有点道理,阙祤点头点了一半,又想起郁子珩的治下力度,哪个敢不服?
“所以在旁人面前,我还是会对你严苛一些,”林当将干老的手覆在阙祤的手背上,“这也是为你好。”
阙祤看了眼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怪异感打从心里升腾而起,试了一下想抽回,反而被林当一把抓住了。
林当在不甚明亮的灯光里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手抓着阙祤的手翻过来,一手轻轻拍抚着他的掌心,“你不是想离开这里么,我帮你怎么样?”
阙祤眼睛眯了一下,很快舒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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