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栎继续大剌剌往前走几步,发现真的一点没影响,连酸软都没有。他转身看赵杼,神情非常真切诚肯,“我以为你故意狠狠按折腾我,没想到你是真的想我好……”他露出小虎牙笑的灿烂,“谢啦!”
正好沈万沙提着饭菜进了门,卢栎头也不回地扑上去,“什么东西,这么香!”
沈万沙神秘的嘿嘿笑着,先把门关了,再把食盒打开,“是我贿赂了寺里斋菜房的大师傅,让人给现做的……县令大人那儿的席面都没这个好。”
卢栎帮他一盘盘往外拿,连素鸡素鸭都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大师傅也能贿赂?这里可是佛门清静地!”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沈万沙神神叨叨说了一通,“再说庙里念经师傅多,灶房不一定都是和尚。”
两个人快手快脚把饭菜碗筷摆好了,招呼赵杼过来吃饭。
赵杼端起碗,看卢栎吃的欢快,略沉默。刚刚他当然是故意按的那么狠,卢栎明明感觉到了,竟然还能反过来感谢他,人怎么能蠢到这地步……太天真。
几个人都饿了,风卷残云的吃完饭菜,才有精力喝茶说事。
沈万沙拽住卢栎的袖子,眨巴着眼睛求他,“尸检格目送过去了,大概一会儿黄县令要问话,我是头一个发现死者的,定要去一趟,你陪我一起嘛……”
卢栎知道他害怕,很干脆的点头,“好啊。”
沈万沙眯着眼睛笑的满足,拉着凳子往前挪了挪,离卢栎更近,“你之前不是纳闷黄县令为什么来那么快么?我打听到了。黄县令的老婆每年都要来这里几次烧香礼佛,这回三天前就来了,就住在东北香院,黄县令一大早到这里,是为了接她回去。至于为什么有王得兴,因为最近黄县令在清查过往卷宗,经常会有些疑问,王得兴便寸步不离,连黄县令来山上接老婆,他也跟着来了……”
沈万沙说到这里掩唇偷笑,“我看他是想拍马屁想疯了,人家接媳妇与他有什么关系……”
“县令夫人住在东北香院?”卢栎想了想位置,那岂不是离案发现场非常近!
“管她住哪里呢,”沈万沙摆摆手,“反正还有一会儿,你来同我说说,你推测的死亡顺序怎么与王老头之前所说完全不一致?”
卢栎笑笑,“记得你写的尸检格目么?”
“当然记得!”
“生前和死后伤痕不同,在验尸时我同你说过区别,判断死亡顺序与此道理相似。”卢栎指着自己身体,“我们的身体很奇妙,只要活着,便会有自愈功能,生前受伤,例如割伤,皮肉会试图自愈,会收缩,会有凝血,而死后皮肉没有此功能,伤口平整,水洗后亦不会发现凝血。”
“而击打伤,尤其没有出血的击打,会有淤青,充血,肿胀。不管什么样的伤,初伤,伤了一柱香,两刻钟,一个时辰,表象都会有轻微区别,只要掌握了伤痕随时间自愈的变化程度,就能推断出哪处先受伤,伤了多久。这次的几个死者伤痕很多,判断起来并不复杂。”
卢栎解释完,皱着眉头,“这几个人都中了毒,可惜我不知道是什么毒。他们口中微苦,有很重酒气,大约凶手把毒下到了酒里。还有那短剑,我瞧着极特别……”
他正想着,就听赵杼说,“他们是西夏人。”
“西夏人?”卢栎想了想,西夏……大安的北边?
“死者身上那柄短剑,尖如矛,白中带青,锋利无比,是有名的‘夏国剑’。他们相貌也与我们不同,身形高大,高鼻深目,颌下有沟,明显是异族人。”
卢栎惊讶地看着赵杼,“你怎么知道?”
赵杼顿了一下,才悠悠的答,“你房里的书。”
卢栎歪着头回想,他的书里,好像有介绍利器的……照赵杼这样子,对兵器有兴趣很正常。认出夏国剑,再根据面部特征想到西夏人,顺理成章。
外族人大都身材高大,高鼻深目,但不能说只要有这种特点的就是外族人,不然赵杼这样的五官硬朗的大个子妥妥的外族人了,可同时拥有西夏剑……就是了。
“西夏人来咱们大安做什么?”卢栎阴谋论的立刻想到了什么探子内贼勾结,战乱将起。
赵杼视线越过窗子看着远方,大概是因为……那个吧。
沈万沙没有参与兵器这个话题,他更感兴趣的是毒药,“什么毒这么厉害,让他们吃了就乖乖被打杀?”
“不知道。”卢栎很遗憾,没有检测设备,他不能确定。
三人坐着讨论了一会儿,外面有人来请沈万沙,说是县太爷要问话。
三人便一起往外走。
一路上没遇到半个僧人,明明是晴朗的下午,寺里却如深夜一般寂静,四下无声,只隐隐听到僧人们前殿颂经的声音,悲悯苍凉。
沈万沙有点怕,挨卢栎更近了些。
赵杼眉梢还没挑起来,就见墙边银光一闪……有人!
他想也没想,手腕一翻,一枚暗色薄刃已经飞了过去。
薄刃颜色乌黑,周身没有光泽,速度很快,很难察觉。赵杼从容地跟着一点也没注意聊的欢快的两个少年走,耳朵支着听四下动静。
墙上传来轻响,响声非常轻,像是薄刃刺进了墙壁……
没中?
赵杼眉头微皱,能躲得过他暗器的人不多……他手负在背后打了个手势。
邢左洪右远远看到,很是纳闷,“有外人窥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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