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寒江施法清扫山洞时,邵宗严便在水潭边辟了一小块干净土地,捡了些枯枝搭成小小的锥形火堆,烧上一把艾草,驱走了围绕在潭边的蚊蝇。
他们生火的地方恰巧长了几株瘦竹,不过是单生的,不成林,地下也没有新生的笋子。不过他砍竹子也不是为了吃,而是取了几节嫩嫩的竹筒,两侧砍掉竹节,劈开后烧取竹沥。
竹沥水能清心润燥,更能定惊。这一天一夜的奔波劳苦,他一个已经进了仙门大门的人甚至都觉着难以禁受,释念大师不过是个普通人,又始终担心着吸血鬼追上来,须得喝点药安神。
烤好的竹沥水顺着竹子两端滴到碗里,色泽淡黄,味道清如水,略带些烤竹的焦香,当作茶饮味道也不错。大师接过竹沥水一饮而尽,心头似乎也为之一清,长长舒了口气,叹道:“如此甘露已有许久没能喝到了,遇到道长之后,我才仿佛重回人间。”
眼前是清澈的水潭,手里是温暖甘润的茶汤,身边坐着可以信赖的人,身体也充满了久违的酸痛——不是每次欢好之后令人羞耻痛苦的疲倦,而是充满生机的、干活后特有的肌肉酸痛。在古堡里的那些日子,他几乎已经忘了阳光下是什么感觉,忘了自己曾经的生活,唯有在念经时才能暂时忘记身处的环境。他甚至佛珠都没能保住,日复一日地过着和吸血鬼一样靡烂堕落的生活……
如果昨天没鼓起勇气向游戏方求助,他现在可能已经是个鬼了。
释念摩挲着碗壁,静静看着眼前把他从无边黑夜里重新带到阳光下的客服,嗅着空中淡淡的竹香和烟火气味,眼里渐渐蕴满了光华。
火苗高高地烧了起来,在上面烤着的竹子也渐渐焦黄,化作了燃料的一部分。邵宗严不再烤竹沥,剩下的竹筒都只切下一端竹节,灌进炒熟的马勃菇粒、米饭和水,用竹叶堵住筒口,扔进火堆里烧烤。
鲜嫩的竹节在火里失水,发出毕毕剥剥的响声,竹子本身的清香味就在烧烤过程中随着竹沥水焖入饭里。邵道长连弄了几个素的,又把那些鲜贝焯了,剔出肉后挤尽泥砂,塞进剩下的竹筒里,烤给喜欢荤食的草鱼精吃。
因为早上刚吃过烤鱼,他便没急着做水煮鱼,而是把那几只蝙蝠拿到水边收拾了。蝙蝠翅膀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膜,熬汤时搁进去便能熬出一盆胶冻一样浓浓的鲜汤,炸着吃却没什么味道。他索性就撕了翅膀,放血之后将头、爪和内脏扔掉,剩下的剁成小块,用酱油料酒之类抓了抓腌了起来。
斩好的蝙蝠再端回来时便成了整齐的肉块,铺上了一层油润的酱色光芒,看着倒有些像乌鸡块。哪怕是曾经把蝙蝠当作吸血鬼公爵化身,每次见到都觉畏惧的释念大师,在看到这盆肉块时也没法把它们和活着时的原形联系在一起,自然也没了原先那种恐惧和厌恶。
他本来不轻易厌恶任何东西,也一向没什么可恐惧的。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释念用力闭上眼,放下茶杯趺跏而坐,双手合什,默默为今天因他们之故而死的食物念经超度。
三人正清静地准备晚饭,风中却忽然传来了人的声音。一道道粗犷刺耳的谩骂声远远随风而来,似乎是在痛骂上游有人倾倒污水,浇了对方一身。
邵宗严耳朵灵,听见“脏水”“蝙蝠粪便”这两个词就知道是自己造的孽,略有些心虚。因为他们还要用潭水做饭、洗漱,晏寒江冲刷山洞的水没被引到下流,而是直接顺着山壁流下,若有人缘山而行,很可能被浇上一头一身的蝙蝠尸和污物……
邵道长轻咳一声,悄悄从背包里拿出换洗衣物,期望那人上来后能看在衣服的份上别太生气。
晏寒江倚在鱼缸边上,拍了拍尾巴冷哼了一声:“不用给他们拿衣服,那些人生得粗壮,穿不了你的衣服。”
邵宗严的身材其实绝不算矮,而且细腰乍背,双腿修长,是标准的衣裳架子身材。可山下边走边骂的那个人却是个满身肌肉块的粗壮汉子,大腿都有他的腰粗,哪怕是最肥大的长袍怕也裹不上那人的胸膛。
那大汉提着一个类似小棺材的箱子,身边还有两个同样满是污水的人:一个是披着白袍的枯瘦青年,手里拿着闪烁光环的十字架边走边念经;另一个则是背着长弓弩的美艳女子。
无论哪个都不合适穿邵宗严的衣服,让他们自己在水潭里随便洗洗,拿火烤干就得了。
随着声音越来越响,释念大师也听出了有人上来,脸色顿时变得苍白难看,坐立不安,恨不得他们永远也上不来。
这群人会不会认出他是被塞lún_gōng爵抓走的那个和尚?就算认不出,晚上吸血鬼追来了,当面说他委身塞lún_gōng爵的事,这群人又会怎么看他?会不会把他当作吸血鬼的同伙?
邵道长和他的小鱼仙又会怎么看他?虽然他们都是好人,听了他过去那些事也没有瞧不起他,可塞lún_gōng爵喜欢在人前很露骨的描述那种事,还用些下流之物比喻他,每次都听得他恨不得削掉耳朵……
唉,邵道长他们怎么能听那种东西!
他只要想起吸血鬼那些淫靡不堪,让他宁愿根本听不懂的词,就羞耻得耳朵都红了,抱着肩膀团在地颤抖,直到一声声杂乱刺耳的磨擦声传进耳中,他才慢慢抬起头来。
腌上蝙蝠块之后,邵道长便把笸箩里剩的几只螃蟹抓了出来,扔进蒸笼里上汽蒸熟。那些活蟹在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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