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季薄阳逐渐犯困。
“您去休息吧?”约芬看向时间,临近十点。
季薄阳微微摇头,下巴落在膝盖上,惹人怜爱的样子像只猫科幼崽。
约芬颦眉,“您不愿意睡觉我能理解,但您的精神状况堪忧,不能连身体也垮掉……您注意到柜子上装机器鸟的箱子了吧?接下来将会以您为主角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拍摄,这相当耗费体力。季威将军说过,既然您想要施展您那些异想天开的‘才华’,就要付出相应的觉悟。”
季薄阳沉默一瞬,伸出手。
约芬上前,把季薄阳抱回卧室,轻轻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您需要时,随时按响呼叫器叫我。”
——
脚步声远离,灯光关闭,屋内陷入黑暗。
整栋小楼的墙体都是隔音材料制作,房门把室内隔离成孤岛,万籁俱寂,唯剩轻轻浅浅的呼吸声若有若无。季薄阳侧眼看向地面,月光洒落一片,朦胧静美,他微微皱起眉,眼角眉梢泄出疲倦。
——夜晚总会日复一日地降临。
缓缓闭上眼,季薄阳很快进入梦境……
这次是大海。
蔚蓝的海水,金灿灿的沙滩,他被绑住手脚扔向波澜起伏的海中,身体抛出难以想象的弧线,带起的风刃刮在脸上,扑通一声砸进海里。束手束脚的挣扎只会加重坠落的速度,他干脆放弃求生,仰望海面与天空。
身体越沉越深,周围越黑。
手指克制不住地想抓住什么?可身边除了海水还是海水,无依无靠,并且无助。
海水灌进他的耳鼻,喉咙像被撕裂,气管涩涩钝疼,肺部如被火燎。缺氧的感觉非常难捱,头脑开始发昏、犯晕,变得一片空白,或许马上就会失去意识,在分秒之后,他就会如往常般再次痛苦地死去。
夜夜孤独的梦里,一次次经历被害,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会出现。
并不是什么绝望的情绪……原本他就没有抱什么期望。
——
萧默惊喘着从床上坐起,愣愣地摸着喉咙,溺水的窒息感让倍感惊心。静默片刻,他抹了把脸慢慢恢复冷静,下床洗漱,镜中映出白嫩的胖脸,眼角眉梢都是夜夜噩梦累积的疲惫。
小楼中,约芬坐在季薄阳床边。
晨光洒在床头,季薄阳缓缓睁开眼,余光看到约芬掏出笔,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却已经出于习惯开始描述梦境。
上午,记者们徘徊在战地随机采访医护工作者,偶尔去操场拍摄士兵训练的画面,为撰写报纸专栏的文章收集素材。昨晚萧默上镜后,在网络搜索中热度暴增,新闻重播点击率也翻了一倍,让他颇受记者们的关注。
萧默躲藏了一早上,在慢条斯理吃午饭的过程中,余光扫视着虎视眈眈的记者,终于决定找个清净地方窝着。
路上和宿舍总有取景的记者和摄影师,萧默想了想,走向研究员居住区。巡逻和站岗的士兵早就习惯萧默摸鱼,并未阻拦。
雪花吞噬着周围的噪音,四下里非常寂静。萧默放轻脚步,悄然来到禁区小楼背面,正对书房的窗台,取下上面闲置的花盆倒扣着垫上外套坐下,墙的另一边响起两个男人的说话声。
“少爷昨晚梦见溺水?”
约瑟打开电脑,身后约曼语气并不乐观地复述着季薄阳最新一周的梦境记录,约瑟一点点录入。
窗户开了一条缝隙通风,声音隐隐约约传出,萧默竖起耳朵靠近窗边,模糊听到一些话。随着听到的内容越来越多,萧默缓缓坐直身子,表情沉凝……小楼里的小少爷居然连续一周都和他做过相同的噩梦,除开巧合,萧默唯一能想到的隐情也就只剩下那个了……
他沉思着,室内的声音仍在继续。
“梦中窒息痛感真实强烈……可能是少爷身体健康出现问题,近期要进行全身检查。”
“捆绑、落水、溺死……少爷感受到外界环境的束缚,充满不安定,无力摆脱现状,有心灰意冷的迹象,看来是季将军施加的压力超过少爷承受的限度,在向上汇报的同时要进行心理疏导。”
“……总结最近一周的梦境,少爷的孤独感与对外界的排斥仍未有好转,精神状况依然危险而不稳定。”
约瑟叹了口气,“比起刚出院的时候,已经相较乐观了。”
萧默垂下眼,正要站起来,突然一堆水兜头浇下!
萧默抬头,二楼的窗户打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美人站在窗前,丢开手里的木制花瓶,扶着墙缓了一会儿,才重新昂起下巴,发白的脸上展露出浑然天成的矜傲,高高在上地俯视萧默。
“你是谁?”声音轻飘飘好像快消散的云雾。
萧默打了个喷嚏,仰视“女孩”尖瘦的下巴和惊艳的桃花眼,嘴贱了一句,“我是你老公。”
屋里听到动静的两名魁梧男人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一个冲上二楼,一个跑向窗户。
季薄阳眸色一沉,绷紧下巴,软绵绵地冲楼下的约曼命令道:“把他带进来。”
——
季薄阳关闭了手腕上的呼叫器,转身面向跑上来的约瑟,递出一个眼神。约瑟把他抱到沙发上,看季薄阳摊开一本书慢慢翻阅,并没有亲自审问闯入者的意思,明白了小少爷的打算:把人揍皮实了,再通知负责人来领人。
萧默不是默默挨打的个性。
措不及防被从窗户拖进小楼摔在地上算失误,眼看一名壮汉挥着拳头砸过来,萧默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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