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翠雯凝神看他,说:“可我看你并不快活呀。”她轻轻的拨弄着水红色的丝线,又说:“你往日还装着快活的样子,如今连假装都不肯了。”
傅玉声不料她看得这样明白,沉默了片刻,才说:“也没什么值得快活的事。”他想了想,又说:“我从前时常的去的那些地方,只要去了,就觉得很有滋味。可如今再去,都觉得很没意思了。公司里的事情总是忙不完,哪里闲心去快活呢?”
叶翠雯不免心疼起来,说,“你怎么和你二哥一样的口气呢?”她认真的嘱咐他说:“你可别总一个人呆着呀,小心闷坏了。”
傅玉声心里有许多的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到了最后,也只是笑着说:“那我不如搬回来住好了。”
叶翠雯惊讶起来,说:“你要是当真肯搬回来,你爹心里也不知要多高兴呢。”
傅玉声便点了点头,说:“过些日子吧。”
其实他心里有这个念头,也不是一两日的了。
陆少瑜虽然离开了上海,可他还是觉着进出都有人跟着,而且比陆少瑜在的时候厉害许多。这念头让他觉着心慌,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也不知是不是他太过多疑。
有一日他去和罗汝城商量要办一家机械加工厂的事,两人在咖啡馆里坐了片刻,连罗汝城也觉出有人在盯着他,便问他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他不免深深的担忧起来。
结果又过了几日,孟青送了一张拜帖,然后带着两个人亲自登门了。
他起初听王春说的时候,还不大相信,觉着孟青怎么会来?等他下了楼,看到这三个人,心口不免一跳。其中有一个,他隐约的在车里瞧见过,大约就是平常跟着他的。
他心里便有些猜出缘故了,却仍不敢深信。
孟青也是许久没有见他了,见他下来,很是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三爷,您怎么瘦成这样了?”
叶翠雯也说过这话,傅玉声原以为她是大惊小怪,却不料他也这样说,心里发涩,便说:“倒也没有,怕是最近忙了些。”又问他:“孟老板怎么有空过来呢?”
孟青不大自在的说道:“三爷,我是为陆公子来的。”说着便从身上取出一封信来递给他,说:“陆公子走之前,曾要我替三爷找两个人。这两个人跟我学过几年拳,身手都不错。一个叫做赵应武,一个叫做韩九,这一次就带来给三爷做保镖。”
傅玉声不料他还有陆少棋的信,意外之极,接了过来,也不拆开,笑着说:“这也太抬举我了。我又不是什么军政要人,哪里用得找保镖呢?”
孟青却觉着理所当然,说:“三爷如今生意做得大,难保有人不会眼红。我也觉着身边有个人妥当些。我找了两个人,三爷在家或者出去,都有人跟着,终归是放心些。”
平白无故的,他怎么肯让人进进出出的跟着?他婉拒道:“孟老板,其实不必的。哪里要费这功夫呢?”
孟青耐着性子,简短的解释道:“三爷在上海曾被绑架过,陆公子心里担忧,所以请我留意三爷的安全。”他又说:“我都交代过了,三爷只管放心就好。”
傅玉声不料两人再会,却是为了这样荒唐的事,心想,绑架的事,别人也就罢了,你还不知道吗?却碍着有别人的面,不好问出口,便道:“我也只在法租界里来往罢了,总不过有什么意外的,哪里还用得找保镖呢?”
第170章
孟青见他无论如何都只是不肯,便吩咐赵韩二人先出去等候,然后才说:“三爷心里的顾虑,其实我都明白。突然多了这么两个人跟着,三爷心里不自在吧,可三爷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太太,为陆公子着想些。你独自一个在这里,他们远隔千山万水,如何不挂心呢?”
傅玉声见他搬出陆家姐弟,心里忍不住恼火起来,想,他何必说这话?往日里提起陆少棋,他总是怪我鬼迷心窍,诸多的责难。这里也没有外人,他却一改从前,这样的客气,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他心里止不住的失望,只说,“孟老板,您有什么不明白呢?他同你说这些,无非就是是要找个人看着我罢了。他这是胡闹,您听过也就罢了,何必要当真?”
傅玉声心里是这样想的,陆少瑜早已经去了苏联,即便将来再回上海,那么也与我没什么干系了。即便有人盯着,由他盯着就是了。难道我还能在家里变出一个共党不成?
孟青不料他丝毫不以为意,皱了皱眉,又说道,“三爷,陆公子其实也是好意,您还是领受了吧。您生意做得大,也不知会得罪谁。他们两个留在您身边,终究教人放心些。”顿了顿,又说,“我每个月会过来两趟,三爷若是嫌烦,也不必见我。”
傅玉声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不明白好端端的,如何就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他反问道,“孟老板,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孟青却不看他,只说:“我其实都明白。三爷并不想见我,也不想用我带来的人。可这件事是受了陆公子的托付,我不能不来,三爷不要怪我。”
他无缘无故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傅玉声的脸色便有些发白,忍了忍,没有忍住,低声的说:“孟老板,话不是这样说的。当初的事总是我的不是,也不必再提了。可若是说到眼下,难道不是我得罪了孟老板吗?”
他想起从前,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涩意,他问道:“你在南京娶了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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