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习习,吹动散落的发角,心中一片宁静。船过桥头自然行,就看陈更会有什么对付。
他似乎不是个十分残暴的人。只要不是一上来就一掌把我轰死,我俩应该能就这点微薄请求够达成共识的。
分了月饼,再品了瓜果,已经是月过正空。
这几日看多了志怪笔记,心下一阵惆怅。在这里没有嫦娥这个说法,只把嫦娥叫婵娟,月宫里也没有砍树的吴刚。人们愿让嫦娥如此寂寞吗?
什么都大不一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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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罢,他挥手屏退众人,只留我一人在露台上。
起身,向他走去。垂首聆听,心中已经平稳。
他没有看我,自把玩着手中酒盏,淡淡地道:“我记得你一向听话,不曾有自己的要求。所以七个月前才将你带离了那个戏班。当时你也没有异议,如今却说要走,又是何时萌生去意的?”
“大约两旬前,我曾落入水中。当时岔了气去,往事如烟而过。”我缓缓说道,他既是这个宫的主人,宫里大大小小的事肯定瞒不过他,更何况我毕竟是十八室之一,落水生病这么重大的事情,不可能没人告诉他听,“醒来后就想着,如此浑浑噩噩仰仗着宫主的威望生活,总有一天我会人老珠黄,宫主也不再青睐于我。”
说到此处,停下来,等他发话。
“你是说我喜新厌旧?”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也不是这样,”我恭谨地答道,“宫院兄姐们似乎都有一番阅历才底气十足。我一个戏子,又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就这么突然成了十八室之一,恐怕也不能服众。”
“也是这样……你也有你的难处。”他沉吟半晌,终于从怀中掏出那张素笺握在手中。待张开时,纸笺已然碎裂,山风吹过,片片飞舞开散。
“也好,你也不用离开,就跟在我身边学习着点,多做些事。过得两年,你也干练了,看谁还敢欺你。”
“宫主恕罪,十八室的人向来需呆在自己的范围内,若影不愿破了青阳宫的例,如果宫主不弃若影出宫,那若影请辞十八室之位。”
“哦?你不要?”
“我愿为青阳宫一普通奴役,与他人同吃同住。”
低着头,只感到陈更身上气息一凛,我便本能地竖起汗毛如临大敌。
“你宁愿当个奴役,也不愿做公子,原来我是如此令你生厌。好好,好个有出息的!”
“并非如此。只是如果在我有能力让众人心服前,能够韬光养晦,低调行事,于宫主,于人于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听这么一说,身上的气势慢慢消停。
“你倒不觉得委屈。”
“我本来就是戏子出身,现在当上奴役,已经可以算是升格了。”
陈更沉思半晌,终于点头道:“也未尝不可。我明天就下令去除你的地位。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做事好了。”
大惊!
跟在他身边?那还当个狗头的奴役啊!岂不是“近水楼台”更先“得月”?只是这“月”太恐怖,可比我安安稳稳呆在十八室里危险多了。
于是赶紧躬身推辞道:“千万不可,三宫六院十八室里本来就有许多人对我与宫主之间的……那个,有所怨言。”
陈更冷哼一声,身上的气势又复,更甚于前:“我倒要看谁有这个胆子敢不满,也不能让他们忘了这个青阳宫到底是谁做主。”
“绝对没人对宫主不满,只是对我这个无才无色无德无能的戏子不满罢了。宫主一意维护于若影,若影感激涕零,可也因为这样,更不愿见到宫主和大家之间发生一丝一毫的不快。”
我说得十分诚恳,装作不知不觉间抬起头来,看进他的双眼,也任他探视我的双目。
他突然举杯一口饮尽,落杯时断然道:“你自是有许多难处,今晚我是应当许你这个愿的。不过既入了青阳宫,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走。你仍是跟在我身边当贴身小厮。只要我不动你,也就不会落人话柄,让他们有借口为难于你。”
得了他的承诺,面上虽不动声色,心底却是惊喜。
说实在的,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真要我马上出去寻出路还真的比较为难。现在他却答应不动我。其实他宫中佳丽甚多,何曾缺了我一个?
既然解决了一大难题,眼下是无需急着走了。
只要装着不显眼一些、笨拙一些,也不会引人注目,反而还能熟悉这个时空的环境,何乐而不为。
思考已罢,我双膝跪下,向他行了一个正式的认主礼。
“你今夜先回去收拾东西,后日就搬到我的听风阁楼下耳房居住,以后除了我,你就听陈总管的支使。”他身上的气势慢慢消减,这句话说完时,已经是波澜不兴,就像刚才的杀气腾腾只是一场虚空梦境一般。
我正要离开,他突然问道:“刚才那两曲,是你自己做的么?”
我本来就是要打装傻的持久战,自然不敢锋芒太露,立刻垂头答道:“不是,却是我学筝时,老师偶尔间弹唱的。因为十分好听,也就记了下来。”
“你在戏班里是跟这雪月学的吧。这样看来,他还真不愧了台柱之称。你老师常作这类曲子吗?”
我生怕牛皮吹破,赶紧答道:“不常,在外人面前是不唱的,因为我照顾他日常起居,所以偶尔也听过一两曲。”
“是吗……是这样啊……也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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