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虽把他丢在鲜有人至的胡同里,但并没有不管他,回了家便吩咐了佟青竹过去把他拖回家,接下来佟青竹便贴身伺候着他,住也就住在刘国卿家里。
这都是瞒着柳叔和太太的,加之佟青竹是跟在我身前儿的人,消失了三两天,还真没被谁发现。
至于他姐姐佟翠珠,本来说开春就要去抚顺找舅舅,但眼瞅着依诺要嫁人,人手委实不够,便留了下来,行程推迟到了婚礼结束之后。她每天忙忙叨叨,根本顾不上自家弟弟,何况她弟弟跟着我,也不需要操心。
最高兴的莫过于佟青竹,他跟我念叨了好久不想离开的愿望。依诚也不想他离开,实在是好不容易有一个年岁相仿的同性玩伴,可比陪着妹妹玩过家家好过多了。
这三天佟青竹伺候刘国卿,我就没露面。每天固定在中午听着佟青竹汇报刘国卿一天的精神状态,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不过刘国卿没因着被老子揍了就把佟青竹赶走,这是极好的兆头,说明他还是识大体识时务的,并非朽木不可雕也。
等到第三天,听佟青竹说他没什么大碍了,行动如常,再将养两天便能上班,遂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胆,吩咐道:“大后天你不用过来了,那天我有事儿。”
佟青竹现在是越发没大没小,应了一声,嘴欠道:“啥事儿啊?”
我瞪他一眼:“用你管?”
“不是,您看您,总是这般急脾气,”他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万一刘先生问起来,我咋说啊?”
“就说不知道!这点儿小事儿还要我教你?”
佟青竹道:“刘先生知道我每日都过来的,这种借口瞒不住。”
“你个小兔崽子!”随手抄起一份文件拍他脑袋上,“真他妈不会办事儿!大脑不带转弯儿的,有啥说啥,就你实诚!”
他有点委屈,却打定主意给新主子叫屈:“刘先生也是关心您,我看他挺真心的,您别扭个什么劲儿啊?您揍了人家一顿,人家可一句抱怨都没有。”
他他妈敢抱怨一句,老子再揍他一顿!
“得了,我是主子还你是主子?咋的,要不咱俩换换?”
他连连摆手:“老爷别开这种玩笑,传出去了我就甭留在您家了,当我胡咧咧行吧。”
又拍下他的脑袋瓜:“后儿来的时候准备上上坟用的物什,敢忘的话,看老子不削你!行了,没事儿了,滚蛋吧!”
他一拍脑袋:“诶哟,我说呢,大后儿是清明,瞅我这记性!怪不得最近大少爷和宁小姐都嚷嚷着说要出去踏青。”
瞧这架势,这三个小兔崽子又不打算安分,立即警告道:“几个孩子里面你是老大,不许他们一求你你就带他们出去疯!清明人多,出事儿了咋整?”
佟青竹道:“我铁定是跟您一条心的,您放心吧。还有我不是孩子了,都十四了!过两年都能娶媳妇了。”
我乐了:“多大点儿的玩意儿就惦记着媳妇了?你要是听话,将来老爷就给你找个漂亮媳妇。”
他嘿嘿一笑,丁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反而得寸进尺:“哪好意思劳动您?我自个儿来就行,还有姐姐在上头呢,等她嫁出去也不迟。老爷您要真有心,干脆把大少爷的旧课本借我读读,可好?”
我这才反应过来,佟家也是大家,佟青竹大小也是个少爷,必然是念了书的,我却一直没在意过。这小子挺讨人喜欢,和依诚关系还好,看着比自个儿小的都有书念,估计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遂问道:“你在哈尔滨的时候念到几年级了?”
“六年级毕业就没念了,那时候父亲病重,全家人都得在跟前儿伺候着。但也挺好的,我一点儿都不喜欢那个学校,那里面的教员一个个儿的,贼拉势力!中国的教员也是,就会打中国的学生,舔着脸给那帮小日本鬼子舔屁|眼──”
“住口!”大喝一声,看他吓了一跳,方皱眉,缓声道,“这里是警署,隔墙有耳,来来往往都是日本人,你再嚷嚷,马上就有人把你给枪毙咯!”看他撅着嘴,还一脸不服气,跟个小孩儿没两样,便把他当儿子教训,“再有,看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小小年纪满嘴粗言,好的你咋不学学?”
“反正我就是烦他们。”
“你再烦他们,现在也是在他们手底下讨生活,”看他又要急辩,忍不住拿话刺儿他,“我也是给日本人做工的,你是不是也烦我啊?”
“那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虎着脸继续说他,“你这话在我这说说行,我能装没听见,这要是换个人,人家能因为你年纪小就不追究?”伸手给他个脑瓜崩,“傻小子,长点儿心吧。”
他眼圈慢慢红了,垂下头去,暗自嘟囔道:“我就是缺心眼儿。”
“知道缺心眼儿就补补,”我说,瞅他这可怜巴巴的小样也不由心软,“你还小,不爱去上学,好歹也得学点东西,你这年纪学东西还快,可别到了我这岁数……”说着暗暗叹气,“以前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让你读书的事儿。这么着吧,你每天晚上和依宁一起学俄语,也算个手艺,以后万一进个文教部当翻译啥的呢。你姐姐会俄语,基础也好,你应该也会吧?正好能跟上依宁的进度,你俩一起还能做个伴儿,省的她一天天就知道往外跑出去玩,比个臭小子还疯。”
佟青竹傻了似的,呆愣愣地瞅了我一会儿,扑朔扑朔往下掉眼泪儿。我正要笑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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