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参商眼神难言地动了动:“也许我没碰上过真正想要的。”他伸出手,在幼童的强烈反抗下,将他和茅小飞分开,孩子最后一只手从茅小飞的脖子上被扯开,茅小飞脖子都红了。
穆参商用两条绳子把孩子捆在自己背上,茅小飞摇摇头,他没意识到,自己嘴角那抹愉悦的弧度。
下山以后,一边赶路,路上一边出现越来越多的尸体。要么是被石头砸得头破血流,要么是被人一刀割了脖子,大部分人脸上都带伤,除了脸上一道道被抓出的血痕,再就是头发被扯得七零八落,其中有人被生生拽下一两绺头发。
离开山洞四五里远,穆参商把背上的小孩放下来,爪西脸上带着刚被吵醒的茫然。扫到茅小飞时立刻把小身子坐得笔直,要不是他是个人,坐姿和发亮的黑眼珠,都和一只要骨头吃的狗儿没任何差别。
“小兔崽子,别这样盯着我的人。”穆参商蹲下身,拍拍爪西的脸,指向他们来的方向,铺满地面的或新鲜或陈旧的树叶通向树林深处:“那里,才是你的家,我们不可能带一个蛮族人上路。”
“爪西,你在蛮族还有亲人,不能跟着我们走。”既然能叫爹,显然这孩子能听懂他们说话才对,即使爪西带着一脸浓重的茫然,茅小飞也认定,这是孩子在装作可怜,他咬了咬牙:“你救了我们,将来如果有缘再见,请你吃好吃的。”他拍拍爪西圆溜溜的小屁股:“去吧,回你的家去。”
爪西顶着乱糟糟脏兮兮结满泥灰的头发,坐在那里,看着茅小飞和穆参商重新上路。
一路上茅小飞都没心情和穆参商说话,走了这么远还没有看见救兵,他有点怀疑到底那群人是怎么死的。他心中有一个念头,却觉太过匪夷所思,所以一直憋着没说。
又走出一里,穆参商叫茅小飞停下来。
“休息一会,我听见水声了,你需要喝点水,我也饿了,要吃东西。”
茅小飞抬头,正是日中时,阳光灼热炙烤这片大地,即使有树木遮阴,也确实又渴又饿没力气了。早饭就吃了一点水果,不顶事,于是他坐下来,对穆参商摆摆手:“快去快回,谢谢。”
穆参商看了他一眼,转头仿佛一个单枪匹马的勇士没入这片对两人而言都是陌生的森林。
这里草木茂盛,四处都有不认识的,红绿颜色鲜艳的草木,这让茅小飞感觉不到安全。他选中了裸|露在外的石头地面,放弃松软清香的草丛,倒下身打个盹。在这里要是被什么蛇虫鼠蚁咬了,可真的叫天天不灵。
茅小飞眼睛闭上,他已经很累了,几乎一瞬间就睡着了。
草丛晃了晃,草叶分开,探出来一双精灵警惕的眼睛和一蓬乱发。
睡梦中茅小飞感到鼻子很痒,打了两个喷嚏,翻个身继续睡,谁知那股难忍的痒跟着他翻身还在鼻腔里作祟。
这下茅小飞彻底醒了。
一张黑不溜秋的脸几乎贴到茅小飞的脸上,唬得茅小飞大叫一声,急速朝后倒去。
“爹!”小孩端正地坐在茅小飞肚子上,认真地看着茅小飞。
“……你起来。”
爪西乖巧地离开茅小飞的肚子,坐到他旁边,仰起头看坐直以后比他高很多的茅小飞,爪西眼睛里的男人非常困扰又烦躁地挠头,看了他一眼,不能忍地扭过脸去。
“我不是你爹,爪西,昨天我听见你的小伙伴叫你回去时说过,他要去向你爹告状,你是蛮族人的小孩,你有自己的爹,你不能叫我做你爹,我连亲还没成,不可能有孩子,要是带着你,我怎么娶媳妇?你不能……不能就赖上我了。”茅小飞把爪西双臂提起,架住他的胳膊,把人放到自己面对面能看见的位置,低下头,与他视线齐平,认真注视爪西:“明白吗?”
爪西眉尾上提,眼睛略略张大。
茅小飞露出了鼓励的微笑。
“爹!”爪西兴奋地叫了一声。
顿时一股浓浓的挫败感让茅小飞扶额倒地,过了一会,他坐起身。
爪西还坐在那里,连脑袋歪向左边的姿势都没有变动过。
“你必须回去蛮族,不能跟着我,我不做你爹,回去找你自己的爹。”要不是在这种穷乡僻壤,十里地看不见一个活人的地方,茅小飞一定不会和一个野孩子说这些,他竟然试图同他讲道理。
“爪西以前,没爹,爪西现在,要你当爪西的爹。”爪西以蹲坐的姿势,挪到茅小飞的跟前,抓起他的衣襟,紧紧攥着,圆鼓鼓的脸朝着茅小飞:“你是爪西的爹!”
“爪西!”茅小飞脸色一沉,“你不能自己想怎么样,就要怎么样,我凭什么带你走?”
避开爪西可怜巴巴的眼神,茅小飞头疼极了。这是一个才三四岁的孩子,他说什么,爪西都不能顺着他的思路走,这个年纪上,爪西知道的,只是他要什么,而他的过去养成的现在就是,要什么他就非得要。
这么一想,爪西和穆参商倒是很像。
庆细人还是太不了解他们的将军。
“这样,从这里回去蛮族有点远,而且你一个人,怕不容易平安回家。我和那位你看见过的叔叔,可以送你回去,到了你们部族,我们就离开,你就回去你该去的地方,找你父亲。”这是茅小飞现在能想到最合理的办法,还得尽力说服穆参商。
“可是我爹死了。”爪西大声道。
“死了?”茅小飞浑身一凉,“怎么死的?”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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