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怜那户人家,家中只有孤妻寡母,天明见到尸首,自是无法形容的一番悲痛。
继之说到这里,长叹了口气,我愤然地捶床,骂道:“世上居然会有此等无耻人渣!”
继之将手伸到被子地下拍了拍我的胳膊,说:“你别激动,后边还有更无耻的呢。”
我忙翻身面向他,催促道:“那你快说!”
他无奈地笑了笑,继续说起吴习文的故事,刚重新拾起话头,他突然转头问我:“你喜欢吃大肠吗?”
“......”
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我愣了一愣,觉得痒痒的却又懒得伸手出来抓一抓,也不明白怎么就扯到这上头来了?
继之见状笑了一声,道:“只因这接下来的故事,与这猪大肠有关。”
我好奇心更甚,“请大哥快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人性
“......也是那吴习文运气极好,打死了人,居然没人敢去告他。被打死的哪家人家就两个妇人,哪里能斗得过他,这便让他钻了空子,其他的那几个回去东挪西凑,终于是凑足了几千两银子送给他,当时他还嫌少哩!只是想着反正还有下次,便放过了他们,可怜那个被他打得半死的,在家中养了半年,心里抑郁成疾,不久就归西了。”
那小县地也是倒霉,本来就不甚发达,再摊上这么个黑心知县,自然更是一番水深火热,但凡家中有些资产的,皆被他以各种缘由收刮了去,连那些家徒四壁的,也人人自危,生怕第二天就遭殃了。他们的担心并不多余,因为为数不多的好人家被吴习文掏空了家底,最后只好举家外逃,吴习文成了个横行乡里的恶霸,提起他,人们莫不遍体生寒。县里年轻力壮的都逃了出去,剩下老弱病残的并那些留恋故土不忍离去的,在□□下残喘度日。
却说吴习文早年在和尚庙里学武艺,正儿八经的禅机佛理没学到,得道高僧不结交,觉结识了好几个酒肉和尚,每逢初一十五,瞒着方丈跑到山下吃肉喝酒,有到寺里上香的女眷,都要被他们拦在路边戏弄一番,久而久之,上香还愿的人少了,寺里没了香火银子,自然要削减人员,首当其冲的,就将吴习文在内的假和尚赶了出去。
几人辗转几个寺庙,都混不长久,后来,有的回老家去了,有的落草了,剩下吴习文跟一个诨号叫圆空的不知去处。
那圆空长了副圆球的模样,浑身是肉,两人先是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勉强能充饥度日,但想要大口喝酒,甚至到那花柳巷去享受享受,那偷来的钱就远远不够了。况且两人人高马大,别人吃两碗饭能饱,二人却要吃个七八碗,渐渐感到捉襟了。
有次两人几天都未得手,饿了好几天,佝着腰在饭馆门口晃悠,闻着里头飘来的酒香肉香,口水流下来老长。
可店门口立着几个凶神恶煞的伙计,盯着二人虎视眈眈,二人本想进去讨点,但此时也只好作罢。
灰心丧气地打算回平时栖身的破庙睡觉时,圆空突然指着一处,哎哎两声,吴习文一看,原来是家肉铺,门口一张长形案桌,上边摆着些血淋淋的猪肉猪骨,苍蝇飞来飞去的,案上挂了张纸,上头写着字。
吴习文不识字,便问圆空些的什么,圆空一拍大腿,大喜道:“哎呀!兄弟!这下咱们有饭吃了!”
说罢拉着吴习文几步跑过去,向门里喊了一声,片刻之后,一个光着膀子,面色油光的大汉打着哈欠出来,他一根油光水滑的辫子盘在头顶,很是不耐烦,拿起砍刀狠狠往案桌上一定,才道:“化缘没有,别处去!”
圆空忙上前打了个揖,道:“我见这里有招工的,店主你看我们怎么样?”
那店主上下打量着他,哼笑一声,道:“大师是开玩笑?”
圆空认真道:“不曾玩笑,我们已经还俗了。”
那店主见状,方才认真端详起二人来,问他们,“杀过猪吗?”
吴习文好吃懒做,自然是不会杀猪的,而圆空出家前,就是个宰猪的屠夫,这屠宰之事,他最在行不过。
那店主便道:“只要这会杀猪的,管饭,没工钱,要干现在就上工,不干就滚!”
吴习文见这店主如此倨傲,撸了袖子就要上去打他,圆空忙拉住他,低声道:“兄弟不要冲动,咱们这也是没办法了,忍了这一时,还怕没个出头之日吗?姑且干他一天再说,你先回破庙,等我领了吃的,再去寻你。”
于是吴习文先回破庙忍饥挨饿,盼到日薄西山,圆空终于回来了,他手里拿了个油纸包,吴习文闻着,阵阵香味往鼻子里钻,忙爬起来道:“大哥拿的是什么?”
圆空将纸包打开,里边是煮熟了的猪大肠,连切也不曾切过,就是长长的一条,更别提什么调味了,说不定还没洗干净。若旁人闻了,定觉得腥味扑鼻,但吴习文饿得很了,觉得是这世间最香的味道了。
“这是前几天剩下的,卖不出去,店主要扔了,我看着可惜,便要了来,胡乱煮了,还望兄弟不要嫌弃才好。”
吴习文饿得两眼发绿,就差去吃土充饥了,哪里还有嫌弃之理,一把抢过来,抓起就往嘴里塞。
猪大肠主的是排泄,若是洗得不干净,则腥臭难闻,难以下口,吴习文吃的是店主放了几天的,天气炎热,早就有些发酸,洗得也不甚干净。吴习文却丝毫不觉,嚼都没嚼几下,一根肠子吞下去,咕噜噜的肚子终于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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