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素勒不解,又目光灼灼地问,“桑枝,你不是旗人吗?竟对汉人如此了解。”她意味深长地道,“便是当朝大学士,也少有如你这般信手拈来地精通汉学。”
桑枝一僵,随即心头一动,毫不避让地迎上素勒双目,“汉人满人有分别吗?”
素勒见她问得语气不对,迟疑着道,“自然有区别。满人高贵,汉人卑贱。”
堵得桑枝张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心里却清楚,这种观念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尤其现在素勒正病着,不适宜与她分辨,不过日后定要慢慢改她这种族偏见。只好岔话题道,“我刚刚说忘了,是说忘记从民间寻找名医。”桑枝道,“如伯夷、叔齐不食周粟,新朝建立之初,民间多有隐士高人。若能招徕,必是大用。”
“哦?”素勒大奇,却犹豫道,“只是,此事我现在不好做主。”
也是,皇后现在还被禁足呢。正说着,宫女来报,皇贵妃娘娘前来请安。
桑枝竟如惊弓之鸟,一听到皇贵妃的名号就下意识地紧张到咽口水。皇后扫过桑枝,忽然道,“让她回去吧,本宫身子不适,请安就不必了。”顿了顿又道,“毕竟本宫尚在禁足中,皇贵妃屡次前来,心意本宫领了,只怕再惹皇上心烦,便委屈皇贵妃稍事体谅。禁足期间,便不必再来请安。”
皇后懿旨一下,倒让桑枝大吃一惊。那宫女底气十分不足地出去传达了皇后的意思,没多时又回来道,“桑枝姑娘,皇贵妃娘娘召你。”
☆、第005章
董鄂妃貌端态严,娉婷而立时却又因着体弱多病偏生出一股弱不禁风的fēng_liú之态。
桑枝跟着宫女出去,远远地望见董鄂妃的身影映在坤宁宫殿门的空旷背景中时,蓦地有一阵恍惚。那董鄂妃确实体态婀娜美如画,不接近时让人不由生出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敬畏感。桑枝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从永寿宫回来那次,那个不起眼的一天其实发生了多少能影响她一生的事情。就连素勒,也是在那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悄无声息地走进她的生活。而她自己,更是因为被永寿宫暗中下毒命悬一线,那时候是素勒先救她一命,回到承乾宫后,董鄂妃也无意中救她一把。
也许董鄂妃早就不记得了。可桑枝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她头昏脑涨痛苦之极的时候,恍惚中看到的人影——是董鄂妃出言问她状况,还在她昏迷的时候给她找来御医。这份恩情,桑枝从未说出口过,但心头时刻不忘。也因此才对着董鄂妃生出不少怜惜,即便如今董鄂妃屡次相逼,桑枝也只是对她恐惧,而不是厌恶。以小见大,她心底始终认定董鄂妃并不是心肠歹毒之人,实际上,如果不是桑枝的天平偏在最先认识的皇后身上,那么她并不认为董鄂氏如今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可以指摘的。
谋生而已。人而已。
董鄂妃抬头看见桑枝,却发现桑枝目光悠远,好像陷在回忆里。董鄂妃望着她从坤宁宫内殿走出来,忽然间觉得自己做错了——错在不该让桑枝留在坤宁宫,错在不该不早点发现这个婢女。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董鄂妃此时并不能采取更好的办法。桑枝这个宫女,要么留在自己身边,要么——如果留,要让桑枝全心全意地忠于她。
桑枝触及董鄂妃眼神,立刻回过神来,暗叹一声压着心底不安给她行礼。
“不必多礼,”董鄂妃扶住她,面色温善,“皇后娘娘现在如何了?”
桑枝下意识地看一眼绿莺,答道,“正如奴婢跟绿莺说的那样,皇后仍然不大好。”
董鄂妃眉头一皱扫向绿莺,却没说话,只对桑枝叹道,“你可要尽心。”
“奴婢不敢辜负娘娘厚望。”桑枝低着头,不经意间发生绿莺双手紧紧握拳,竟似有些微发抖。她奇怪地看绿莺,绿莺双唇紧抿,对董鄂妃道,“娘娘,这几天天气越发冷了,娘娘您身子不适,跑腿问话请交给奴婢吧。奴婢今早特地前来看情况,还没容禀报,娘娘您还是过来了。”
董鄂妃目光转向绿莺,打量着她笑道,“皇后抱恙,身为妃子焉有不来之理。”
绿莺面露不甘,“只怕娘娘一片好心,有人不领情。”
“大胆!”董鄂妃厉声呵斥,绿莺吓得跪倒在地,战战兢兢。董鄂妃道,“本宫屡次严申宫规,绿莺,你都忘了吗?”
绿莺深深叩首,“奴婢该死!奴婢知罪!求娘娘饶命!”
桑枝心知绿莺犯了董鄂妃大忌,唯恐董鄂妃重责,连忙道,“娘娘!绿莺侍奉您从来尽心尽力,绝没有半点懈怠。如今不过替娘娘您不平,心疼您,才言语不察出了差错,还望娘娘大人大量,恕她冒犯之罪!”
董鄂妃却道,“后宫之中,最是舌头根子处好生事,本宫向来最厌这个,怎得竟去不了你们这等恶习?”她长叹一声,“一向宫里都有这些个婆子婢女,专爱挑拨是非颠倒黑白。见着比自己好的,面上几句奉承,私底下总巴不得鸡蛋里挑骨头揪出人家的错处来。倘若这人真有错处倒还省事,怕就怕没有错处,那便要捕风捉影无中生有也要捏出错来。各个心黑嘴毒,巴不得人人都比自己过的差才开心。”说着就看一眼桑枝,“所幸你向来纰漏甚多,板子挨得多,如今后宫里哪个不知道你在辛者库的‘美名’?这是你的大幸,她们尽可以揪着你的过错让自己舒坦度日。倘若你行为端正无可挑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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