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声音婉转轻柔,如涓涓细流般娓娓道来,好像正在诉说的不过是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奴婢势单力薄,仅凭一己之力,自然难逃三少爷魔掌……恰巧那日无意中听人提起,云茉姑娘有一胞姐在念安堂当差,又逢您叫奴婢给二夫人送去亲手抄的经书……奴婢便趁在外等候的机会,溜进了后头的花房……”
“……奴婢告诉她,云茉被三少爷灌了虎狼之药,虽勉强止血,可已经伤及根本,往后子嗣上亦难指望……云汐护妹心切,又恨三少爷薄情寡义心狠手辣,当即便答应助奴婢一臂之力……”
“……她们父母早逝,家中唯有一幼弟,只七八岁上下,平日在马房里打杂……我们便把他扮作女孩儿模样,偷偷藏匿在晴雨园内,静观其变……”
“……绮兰香被事先涂在花叶上,那花本就芳香袭人,虽加了绮兰香,却能掩盖其气味,不熟悉之人也难察觉……”
“……三少爷素来有服食春药的习惯,春药与绮兰香两相作用,只会让人更失常性,越发不能自持……”
他默默听着,脸上神色愈冷,待她全部说完,却忽然笑了起来。
深潭般的眸子波涛汹涌,他笑着击掌,“好谋划,好手段!”
那笑容阴沉冷冽,好像一只遍体鳞伤的困兽,让她害怕……也让她心疼。
苏谨晨嚅了嚅嘴。
她其实很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此时此刻,还能再说什么,有什么可说。
她很清楚,就算他跟陈逸鸿素来不睦,就算他一向不齿陈逸鸿为人……他们也永远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堂兄弟,永远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陈家子孙。她今天让那对贱人在世家大族间丢了脸面,陈逸鸿自然从此名声扫地,可他身为兄长,眼见家族荣耀遭此重创……又怎能不恨死了自己?!
苏谨晨只觉心头一阵抽搐,好像瞬间被掏空一般……她深吸口气,盈盈俯了俯身,“我知道您心里怨恨我……可奴婢若不出手反击……今日难逃三少爷毒手……奴婢根本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你说你别无选择?!”他勃然大怒,“那我呢?苏谨晨,自始至终,你到底置我于何地?你明明早就知道老三打算,为什么不告诉我?若你一早就说出来,我本可以”
“您可以什么?”苏谨晨忽然打断,轻声问他。
陈逸斐一愣。
“您会为我讨回公道么?”少女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平静问道,“您会把他们的丑行公之于众么?您会……让这对贱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么?”
她目光温柔悲悯地看着他,忽然轻轻地笑了。
“……您不会的。”许久,她说。
陈逸斐语塞。
他当然不能。
莫说陈逸鸿并没有对苏谨晨做什么,就算他真的做了……以全家上下对他的纵容溺爱,最后至多把苏谨晨名正言顺送进他房里……陈逸鸿也就是认准了这一点,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而且,即便您护得了我这一次,那下次呢,下下次呢……总会有您护不住的时候。”少女目中闪过一道精光,冷然道,“我只不过是用了自己的法子小惩大诫。奴婢所求不多自保而已。”
“自保?你以为你能自保?”陈逸斐回过神来,冷声质问,“现下众人反应不及,自然想不到你身上。可等这几日风头过了,你以为你真能置身事外?到那时候,你又打算如何善了?”
见少女抬起头怔怔望着他,陈逸斐不由冷笑,“是了,我怎么忘了,自始至终你皆躲在暗处,更有巧月能证你清白,你又怎会担心?”他讽刺地挑起唇角,“大概你心中也早就想好,一旦将来东窗事发,就推了那两姐弟出去给你当替罪羊吧?!”
苏谨晨脸色愈加白了。
她轻轻抿了抿唇,故意轻巧道,“是啊……对未来的事,奴婢的确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少女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一个迷离朦胧的笑容,竟也极美。
她目光灼灼看着他,柔声笑道,“因为奴婢一直记得,您曾说过,不论何时……都会护奴婢周全。”
陈逸斐一怔。
“好,好,好!你很好!你好得很!”他怒极反笑,猛地拂袖扫过案几。案上茶盏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里面琥珀色的茶水浸湿了少女的裙子,晕上一个个或深或浅的茶渍。
苏谨晨咬紧下唇,一动不动地站着。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陈逸斐“腾”地站起身,忽然捏住少女尖尖的下巴。
他手上用了十足的力气,像随时要把她捏碎一般……苏谨晨瞬间就红了眼眶。
她紧紧地蹙着眉头,泪汪汪望着他,却吭也不吭一声。
“所有的温柔小意,所有的曲意逢迎,原来就是为了今日么?!”他残忍地嘲讽道,“难怪你那么亟不可待想爬上我的床……可是怕我没尝到甜头,不肯出手保你么?!”
他眼里满是狠戾绝情,出口的话更如同利剑一般直直刺进她心里。
苏谨晨用力地攥紧袖中的拳头。虎口处尖锐的疼痛却让她内心的刺痛得到了舒缓。
这一切……一切都是她应该应受的!
她不怨他。
谁也不怨。
只怨自己。
怨她自己没有个体面的,足以与他匹配的出身,怨她注定只能沦为男人竞相追逐的玩物!
少女不由轻轻笑起来。
妩媚的笑容带着蛊惑人心的美丽,陈逸斐看着却只觉得分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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