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始作俑者,是他真正的哥哥,是他怀着愧疚和不能言明的爱恋一心想要补偿的哥哥。
他对他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几句是假的呢?
凤玉吟茫然失措地沿着灰暗的宫墙一直往前走,最后竟走到了软禁风怀璧的偏殿,殿外的守卫刚换完岗,乍一见到皇帝都懵住了,匆忙跪下行礼,而凤玉吟只是直直地往里走,远远就能看到风怀璧的影子倒映在纸窗上,看得出他的手上抓着一本书,可样子却是无心翻阅。凤玉吟此刻似乎能体会到风怀璧的心情了,他缓步走过去,并未推门,仅是在门外站着。侍卫们不敢惊动风怀璧,只看见这叔侄二人隔着一扇窗交谈。
“皇叔,夕景华的事,你可是一早就知晓了?”
窗上的影子微微一动,里面的人伸手要去开窗,凤玉吟却从外按住了窗户,低声道,“我们就这样说吧,朕现在心里乱,只想找皇叔说说话,”
“皇上深夜驾临,只为这事?”
风怀璧见他如此看门见山地问,也不好再做隐瞒。今日若非是孙昊阳的事情扰乱了他的步调,他原本也是要据实相告的。
“朕,想听听皇叔的意思。”
凤玉吟朝着宫外的人轻轻一拂袖,宫人们得令退下,整个宫殿里就剩下他们两人,冷清得连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凤玉吟不远不近地听到风怀璧的一声叹息,幽幽地,让人不觉心寒,
“皇上对我的意思难道还不清楚么,”
风怀璧停了一停,宫外的凤玉吟拢紧了衣袍靠着殿外的石柱坐下。他就像很多年前在宫中走失只能坐在原地等着宫人们发现他一样。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可以保护很多人,直到今天才知道,他能拥有的,也不过是尺寸之地,如现在这样,
“这世上只能有一个凤玉锦,他必须是疯了的那个,而不能是宫外覆雨翻云的那个。”
风怀璧的声音在这和风徐来的夜里,冷硬得像战场上兵戈相向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凤玉吟愣愣地抬起头,蓦地明白过来。他用手按住自己还残留着伤痕的手臂,一时无语,
“皇上对夕景华……”
他突然不知该不该在凤玉吟的面前提起‘凤玉锦’这个名字,犹豫了片刻,才又道,“皇上对夕景华可是有情?我曾与他谈起皇上,知道他对皇上,有些不一般的感情。我当时也颇觉荒谬,可再仔细想想,我对孙昊阳,又何曾不是一样的感情……”
“皇叔与孙昊阳之间,怎能和我们的事相比,”
凤玉吟心里有些惴惴的不安,他想知道夕景华与风怀璧谈了些什么,但又有些害怕知道。因为无论这份情是真是假,他现在都无法承受,
他怕自己就此深陷,可更怕的,是哥哥真的恨他。
那个恨字,说来不过是一瞬心痛,可是,痛完了,他与凤玉锦也完了。
也许从此之后就是死敌,又也许是天涯陌路。两种他都不想要,可两种之间必定有一种是他们的结局。
除非他不是大鹓的帝王,凤玉锦不是鬼门的宗主。
“皇上的意思我明白。可归根到底,他们两个都是拿感情做赌注的人,不是么?我赌输了,可皇上又能赢多少?夕景华不是已经抓住你的心了么?又或者我可以这么说,他从十年前,就已经赢得了筹码,他若想伤你,易如反掌,”
话到嘴边,全然变了个味道。风怀璧忽然间痛恨起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夕景华对凤玉吟的感情他清楚明白,可是他不能说。因为夕景华不是孙昊阳,
他也许是这世上唯一能轻易毁了大鹓的人,因为他能轻易毁了凤玉吟。
风怀璧话音刚落,空阔的殿外不知何时起的风,来得如此诡异突然的风将宫室的巨大木窗吹开,落在地上泛黄的烛光随即被黑暗湮灭,凤玉吟不由得转身回看,风怀璧就站在窗边,暗红的锦袍垂在窗下,他的长发散乱,目光迷乱而不可解。
“这是朕唯一的选择么?”
凤玉吟缓身站起,刚才的那阵风吹落了宫墙外那树春红,细碎的花瓣沾在他的长衣上,凤玉吟无心拈去它们,但他却想起了从前他与凤玉锦坐在树下小憩时,凤玉锦总是会很小心为他挑去那些碎花,
年少无忧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快到转瞬即空,
面对凤玉吟,风怀璧只能用长久的沉默来回答他。事实上他们都清楚,有些结果是既定的,痛苦的只是过程。
☆、释怀
凤玉吟话里的余音在这空荡的厅堂里尚未散去,夕景华已经从地上起身,然后站直了身体。他一直垂下的头慢慢抬起。那一瞬间,凤玉吟甚至感觉到这个在民间生活了十年的哥哥身上仍然流淌着他们凤家人的血脉。夕景华有着与他相似的王者之气,这是十年前那个温顺善良的哥哥身上所看不到的,
凤玉吟虽然身处高位,但是抬头仰视他的夕景华却给他一种气势相当的震撼。他看见夕景华紧紧捏住那一纸诏书,丝绢撕裂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他本能地将手伸向腰间的利剑,然而,夕景华突然跻身上前,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只手拔出了那柄利剑,
剑光在凤玉吟的颈项边停下,他睁大了眼睛,尽管不可置信,但仍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恐惧。他不能在夕景华的面前示弱,他知道,他绝对不能。
“你应该明白,这一纸的诏书对我而言形同虚设,我在你大鹓国中可来去自如,便是没有你的保护,我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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