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晚上之后,李冬行再也没有过任何异常表现。对于怕麻烦的程言来说,李冬行简直是个完美的室友,因为他是个一点不麻烦的人,不仅不麻烦,他仿佛还很擅长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程言甚至有一阵挺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躲着自己。可在学校的时候,至少每次程言拉李冬行一起去找范明帆下棋,他一次都没拒绝过,平时见程言待在小红楼,也依旧会给程言带饮料。
不过从第二次开始,他就再也没给程言带过咖啡。
程言看着桌上又一杯绿茶心想,这师弟心细如尘,放在外面,那可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绝好男人啊。
放在以往,他的感慨也就到此为止了,可偏偏那天晚上的那一幕对程言的冲击过于巨大,他老是禁不住去想,李冬行是不是在用某种方式小心地讨好他。程言不习惯接受任何无缘无故的好,哪怕目前来看是李冬行欠着他租金,他也想让这种日常的好意显得更对等些。
这就体现在他只要人在小红楼,去找其他老师联络感情的时候,就一定会拉上李冬行。
刚得知两人住在一起,穆木还颇为担心李冬行能不能适应。
“冬行乖,你快告诉我,程言那家伙平时会不会做一些诡异的事?”她问得煞有介事,“比如说,偷偷在床底下藏尸体——”
程言就坐在旁边,听见这堂而皇之的怀疑,差点没呛了一口热茶。
李冬行一本正经地回答:“师姐,哪有的事。程言师兄家里很干净。”
未必是字面意义上的干净,而是接近于空空如也。
穆木:“真的没有?连大鼠或者猴子的尸体都没有?”
李冬行无奈:“没有。”
穆木居然有点遗憾:“好吧,那就算了。不过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可千万记得和师姐说,师姐罩你!”
言下之意,就好像程言要不是阴险狡诈反社会,就必然是欺男霸女臭流氓一样。
坐在一旁的人别开脑袋,反省了下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这学期程言本没有教学任务,不过有一门系里给本科生上的基础课是讲座形式,到第五周的时候主讲人找上了程言,让他给学生们讲讲记忆的神经机制。
这门课是生物系的专业课,可也有不少别的院系的学生旁听,其中就包括好几个医学院的。程言在博士生阶段给本科生讲过几次课,就算多了百十来个人,对他来说也不成问题,隔天晚上整理了下以前讲稿,第二天就匆匆上了讲台。
直到上课前三分钟,他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不声不响地在最后一排坐下。
接下来两个小时之内,程言不受控制地往那个方向看了三四次。
李冬行多数时间都在专注地记笔记,偶尔微微皱眉沉思,就算抬头也是看,基本没有注意到程言在看他。
反倒是原本坐在他边上的五六个学生,本来大约打着睡觉或者偷偷摸摸干私事的主意才坐在最后一排,结果不幸被程言的目光频频扫到,一节课憋得坐立不安,在课间休息的时候纷纷迫不及待地挪了座位。
下课之后,程言按照惯例留着回答完学生问题,然后又看了看最后一排。
李冬行还没走,正站着整理笔记本。
程言径直走过去,笑了下问:“觉得怎样?”
李冬行这才抬头,有些惊讶地说:“师兄,你看见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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