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了新婿之后,时辰已经不早了,长宁郡主便回了宫。李徽与李璟道别,冒着飞扬的新雪回到濮王府。李泰与阎氏最近都早出晚归地侍疾,便是圣人的病情有所好转,令他们不必再每日赶过来,他们亦是不为所动。李欣与周氏亦是如此,将小寿阳县主暂且交给了乳母与仆婢照管。阎氏与临川公主仍有些不放心,各送了一位经验丰富的傅母镇着,令濮王府东路越发热闹了几分。
因着仆从早便禀报说王郎君来了,李徽毫不意外地在书房中寻见了挚友:“子献,燕家之事可暂时缓一缓再说。婚事既然定下来了,便不能惊动燕湛,免得伤了亲戚间的情分。于燕家,徐徐图之即可,更重要的还是全力探查安兴公主与杨家。”
“燕大郎素来死守门户,倒也是个人才。”王子献轻轻一笑,“不过,你安心便是。安兴公主与杨家之人,我自然不会随意调动,一直跟得很紧。只可惜很难安插得用的人手,暂时没甚么异动传来。此外,跟着李阁之人也得到了消息,他最近经常与李茜娘见面,二人在附近的里坊中赁了不少院落以供私会。每回都会一起待上至少一两个时辰,方各自悄悄离开。”
李徽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祖父重病,他们竟然丝毫不知收敛,简直无耻至极!这样的丑事,绝不能让祖父知晓!但如果不能借着此事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我实在心有不甘!”就算不提圣人生病之事,眼下可还在秦皇后的孝期里!!
“玄祺若信得过我,便将此事交给我处置如何?”
“我当然信你。日后我也不想听到和他们有关之事了,只须告诉我结果便足矣。”
王子献点点头,又笑问:“那杜家之事,你可想听?”
李徽一愣,神情颇有几分复杂之意:“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么?”
“或许也算不得多重要。最近杜氏的祖父与祖母先后生病,病势逐渐沉重。而杜氏一向孝顺,忙着侍奉汤药,已经多日不曾踏出宅门了。”王子献道,“听闻她的阿爷身体也并不算好,也许你们的婚期会有变数。”
他只差明明白白地说出——这位杜娘子若是接连失去亲人,极有可能前后守五年孝,如果让濮王妃知道后,未必会同意娶她进门作新妇。毕竟,哪一位疼爱儿子的母亲都不想爱子直到及冠的年纪才成婚。
李徽却不自禁地松了口气,正色道:“既然祖父都已经答应了,也知会了杜家,婚事岂能更改?无论她有什么难处,总归我一直等着就是。”对于他而言,早娶与晚娶没有任何差别。若一年半载间便娶了新王妃,说不得还会觉得不适应。
王子献目光幽深地望着他,唇角牵了牵:“你说得是,人无信而不立。”谁都不会知道,当他接到这些消息以及零零碎碎透出的更多只言片语时,心中究竟经历了何等的矛盾与纠结。理智告诉他,绝不能冲动,无论发生什么,唯有安守着友人的身份,才不至于落得割袍断义的结局;感情却告诉他,若不任性一回,这样的女子,必定会得到李徽的尊重甚至爱护,而他绝不能忍受!!
——所以,他真的该将未来交给命运来决定么?如果……如果这桩婚事日后出了什么意外,如果他再度回到长安的时候,李徽仍然是孤身一人,那么他便绝不会再度放手!!
上天是否会眷顾他?让他此生得以圆满?他们的缘分,是否会比“挚友”更加深厚奥妙?一切,或许等过了几年便见分晓了。当然,他从来不是听天由命的性情,不可能全然放手,必须提前做出种种筹备。至于需要筹备什么,必须仔细谋划一番才好。
两人又说了一阵别的闲话,王子献这才翩翩起身告辞。李徽抬首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天空:“子献,时辰已晚,不如住一夜罢?”
王子献的动作微微一顿:“先生正等着我回去,将半局残棋下完。若是今夜不做个了结,他恐怕连觉也睡不着。”
“想不到,宋先生竟然如此痴迷于对弈。”李徽也并未多想,从旁边的书架上取了一卷书轴,“这里头应当有不少弈谱,甚至还有些残局,宋先生应当会喜欢,便替我送给他罢。改日再搜集一些弈谱送给你瞧瞧。”
王子献接过弈谱,轻轻笑了笑:“我确实应该尽快提升棋力,免得先生觉得所向无敌太过无趣。”
说着,他再度告辞离开。李徽望着他走远,不知为何,心内无端端地升起了些许不安之意。随后,他便自嘲自己实在想得有些太多了:婚事延迟,祖父的病情也有所好转,挚友暂时不打算离开长安,安兴公主与杨家并未轻举妄动,李茜娘也即将走到结局——他又有什么值得不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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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月之后,已经渐渐转暖的天候倏然就冷了起来。乍暖还寒,使得圣人的病情再度加重,数次昏迷不醒。原本气氛渐渐缓和的太极宫又一次变得格外肃穆,群臣与宫人们无不脸色凝重、步伐匆匆。这种沉郁的气氛很快便传遍了长安城,几乎所有宴饮活动都暂时停止了,连即将来临的春日也未能引起世族们吟游玩乐的兴致。
尽管所有人都希望圣人能够长命百岁,将贞元盛世继续维持下去,但每个人心底也都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圣人毕竟早已经不年轻了,自秦皇后去世之后,更是急速衰老、数度重病。便是这一次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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