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霜仍在手边,打磨平滑的剑鞘和铜剑首闪耀的嗜血之光愈加夺目。下楼的人踩在木梯上的震动一下下传了过来,越来越远让人悬起心。
要快!治焯伸手拿起剑,猛地拔了出来。
雪亮剑身散发出浓烈的血气,他却忽然顿住。右肋刃口处血喷薄出来,濡湿了胸前的整片里衣。
有微弱却清晰的声音远远随风入耳。
“玎——”
他突然觉得乏力,指向天空的剑尖无法按捺地颤抖。
“哗!”剑被狠狠地扔了出去,撞上朱红色栏杆,再弹落到竹席上。
大概因为太用力,他身体失衡向右倒去。手肘撑地的同时,左手抓紧了胸前斜长的伤口,背上的裂口也不失时机叫嚣起来,他无法顾及。
周遭一片寂静,只有风拂过耳际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看来是走远了。
治焯望着不断升高的日头,刺目的万丈金光正把整个长安城唤醒,尘嚣很快会湮没一切。
忽地,他放开了紧捏创处的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下传上,小窦焦急跑上楼:“主人,那位关公子离……”顿时看到了让他震惊的景象。他怔了怔,便快步冲到治焯面前,跪下扶住他缓缓滑下的身体,“主人您……”
治焯伸手揪住小窦的衣襟,难控力度差点把小窦拽倒。他声音脱力,只能尽力让小窦听清:“赶在他之前,将后院门吏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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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望二,明明朗晴的天忽然下起了雨。雨势不大,却绵绵细细,直到黄昏才停下来。
“天官方士岂非众口一词说今日大吉?”
非常室与宣室殿连通的廊道内,刘彻皱眉望着青龙瓦当不断滴落的雨水。
“戌时将尽,”温柔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袭拽地锦衣的卫子夫浅笑走出,“庙堂祭礼料想也该完毕了。陛下若忧心中丞大人的昏事,不是也嫌晚了吗?”
“子夫,”刘彻回头,忽然一脸忍俊不禁,“我在想,他会不会过于慌张,以至把奉与公孙贤人的茶盏当众捏碎?”
卫子夫抬起袖缘掩口一笑,声音动听道:“中丞大人岂是无智莽夫?”
刘彻笑了笑,而后又叹口气:“为留住这个心高性傲的贤士,我连手足也拱手送出了。他往后要担起一个家,为夫为父,恐怕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为了我……”
话未尽,他又看回廊外。卫子夫正欲劝慰,却见宦官李善趋步上前:“陛下,太史掌故赵轩求见。”
“赵轩?”刘彻纳闷。
“是陛下特地派遣,跟随仪仗前去迎娶的赵太史么?”卫子夫提醒。
刘彻沉吟着:“可其奏!”
“闪开!”一驾三匹枣色骏马拉的施轓车在薄暮中飞驰。
突降的雨终于停止,在酒肆、茶铺等避雨的人们渐渐从各处走了出来,夜禁时分,四处热闹却与白昼一般。
施轓车拉车的马受惊似的奔跑,马蹄踏在路面水坑里,不断溅起高高的泥淖。
“啪!”仿佛嫌马跑得还不够快,夜空中又一记响亮的甩鞭。车轮隆隆在人群里冲撞,人们惊惶失措地闪身,却也只是堪堪避开。
“萱儿!”一声惊恐凄厉的尖叫。
人们朝声音传来之处望去,只见马车奔驰的方向上,一名四五岁的女童正蹲在边道上,双手护起一只绒毛灿黄的雏鸡。
眼看着马车飞奔而至,御者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预感不祥的鸦雀无声中,一个身影自人群冲出,抱住女童就地一滚,险险避开随即踏下的马蹄。
施轓车飞速消失在街衢尽头,人们这才回过神,看着安然无恙的小女孩。
“萱儿!”那名少妇奔过去,一把抱起她,回头却见救下女孩的青年浑身污泥,正按剑信步离开。
“恩人请留步!”少妇上前低头行礼,自称“千”,“您救下小女,敢问恩人尊姓台甫?”
青年温和沉静的声音:“阿嫂言重了。在下姓关,单名 ‘靖’,无字。”
少妇抬头,一副英俊的眉眼让她恍了恍神,随即又为对方苍白的面容揪起心。
“恩人请到舍下一坐,”她看到对方犹豫之色,接着道,“请莫推辞,否则君子会怪罪。”
关靖望着暗尽的天色,想起自己身无分文,便将好意接受下来。
阿千家并不远,关靖跟随她母女二人进屋后,女主人围着他好一阵忙活,先烧水请他沐浴,再拿出自家君子的衣裳给他换上。
温汤洗浴后,坐下时身下违和感已减轻不少。关靖双手接过少妇递上的漆木碗,热茶氤氲扩散,凑近喝下一口,满身寒意都被驱散。
但仍感到有气无力,他尽量分意环顾四周。
眼下是一座算得上小富的民舍,正房耳室兼备,箱柜案席一应俱全。萱儿幼小的身子跪坐一旁,绛红色襦裙上放着那只雏鸡。她小声同它说话,阿千怜爱望着她,轻叹一声:“多亏您及时相救,不然……”
关靖疑惑道:“既是皇城,为何如此混乱?”
“这个……”少妇一时失去了主意,轻声猜度,“您没看到那是辆红轓车么?是九卿的重臣吧!”
“重臣就可草菅人命?”
“百姓之命于大人们而言,有何要紧……”
“说什么呢!”一声斥责从外屋传入,紧接着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走进来,目光严厉地扫向阿千。
她吓了一跳,赶紧起身相迎,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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