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出尘不懂什么书画,只是皇上开口了他不能拒绝,硬着头皮往肖承祚那里走去。
肖承祚看他站在明堂中央高起的台子前死活不肯挪动一步,轻笑道:“你离这么远怎么看得清?”
“臣,臣不敢僭越。”蔺出尘又不负众望地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如果不过来看这幅画,可就是违反圣旨,要杀头的。”肖承祚有心要逗他。
果然如他所料,蔺出尘闻言眼色比那窗外的落雪还要白上三分。他猜不透今日这不着调的皇帝是什么想法——这违反圣旨是死,步上那高台也是死。
难不成是自己有何疏忽,招致了杀身之祸?
蔺出尘心念电转,可就是寻不出一个头绪。
肖承祚看他一个人在阶下发愣,又催道:“你要是不过来,这姜汤可要凉了。”
眼前的人一咬牙,低声道:“臣失仪。”便走上那高台。
他只觉得这两三步有千百里长,又如登高山,等站在书案边,已出了一身冷汗。
书案上,金狮镇纸压着一幅画。画上是一个人,侧边题着天赐十五年二月。这幅画异常传神,作画之人显然是技艺极佳,这点纵是蔺出尘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
“这是……”他迟疑。
“画的是你,朕天天从这明堂上看到的你。”肖承祚这样说着,转身一笑,“但如今看见真人在眼前,才知道比不上万分之一的神韵。”
这一笑好像一阵风,让蔺出尘心旌一荡。他未开口就先红了脸,心里涌上一种奇异的感觉。那种感觉比悲伤还要沉重,比恐惧还要摄人,纠缠在心底里好像缺氧,却又在缺氧窒息里泛起一阵甘甜的香气。
他看着肖承祚半晌说不出话,竟忘了这一瞬不瞬看着天子也是一种罪过。
可肖承祚怎么会罚他?
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玩笑开得太过分,太没有原则了。他原本还在悬崖边苦苦挣扎,希冀自己能够逃脱这离经叛道的感情。而现在,他玩火自焚,推了自己最后一把。看着那双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他肖承祚,至此,彻底沉溺于而无法自拔。
肖承祚把手炉塞给蔺出尘,趁着他愣神的当口,把手覆了上去,然后把人紧紧圈在了怀里。
蔺出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手足无措,他不敢挣扎又手忙脚乱地不知如何是好。一颗心像是要从腔子里跳出来,隆隆地鼓动,他半晌才慌忙道:“陛下,陛下自重……”
肖承祚不管那个人把头埋得好像要压断脖子,在他耳边吹着热气,一连低声道:“朕喜欢你,朕喜欢你,朕喜欢你……”
那声音低沉而沙哑,好像一段魔咒,让蔺出尘差点忘了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我竟然忘记更新了……(这锅我背
☆、重修将军府
这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
蔺出尘坐在去将军府的轿子上,忽然回想起来,他这次是逃也似地告假离开了玄明宫。可奇怪的是,肖承祚没有拦他,反而大大方方地放他回了家。要是在平时,那个人连让他回禁军苑都不允许,突然准假,让他既受宠若惊又疑惑不解。对他而言,最好不过的就是肖承祚与自己开了个玩笑,玩笑开够了,自然要回到当初。可连他自己都瞒不住的,他竟然在心底里暗自为如今的局面感到高兴。他蔺出尘舍不得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尽管知道有悖常理,却还是隐隐希望着。肖承祚那低沉蛊惑的嗓音在他心里扎了根,占据所有的思考和理智,他一闭上眼,那句“朕喜欢你”就回荡在耳畔,喋喋不休。
肖承祚却没想那么多,从来都独断专行的人突然觉得应该考虑一下对方的感受。听他号令,屈从他指使的人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看见任何为他命令而产生的苟且,他只是从心底里一种单纯的爱——单纯得像蔺出尘那个人。想到这里他不禁感慨,自己似乎真的是老了,变得犹豫不决,也变得害怕孤独了。
放下这些不提,轿子晃晃悠悠穿过了闹市,来到故地。
为首的小太监转过身来,打起了帘子,恭敬道:“蔺主子,将军府到了。”
蔺出尘一身海蓝色绣飞鹤夹棉袍,披着紫貂裘,系一条银掐丝玉带。他抬起一双凤眼看了看那小太监,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天寒去买些酒喝吧。”
小太监接过了,不住地点头称谢,殷勤地扶蔺出尘下轿。
“蔺主子安心休假,小的正月初五再来接主子回宫。”那小太监说完,便那些轿夫一道回去了。
蔺出尘打门前一站,却愣了愣。
这将军府的大门可是重新漆过了?
门上那剥落多年的描金花又重新攀上了门楣,映着鲜艳的朱红底色,说不出的好看。蔺出尘看着那扇大门,只觉得又回到了少年时——蔺贤名扬四海,蔺家举世无双。
“这位公子是来找……”门打开一条缝,一个下人模样的人看蔺出尘穿着不凡,怯怯问道。
蔺出尘只觉得好奇,这蔺家什么时候都雇的起下人了,于是不动声色,“我找蔺如轩。”
“小人这就去禀报。”那个人闻言三步并两步地往回走。
蔺如轩正在前堂喝茶,冷不丁听下人来报说有个衣着华丽的人在门前等他,心里也是一跳。他连忙赶到门前,一开门,却是又惊又喜。
“出尘?”
“爹!”蔺出尘一见蔺如轩就红了眼眶,小半年不见,说不想念是假的。
蔺如轩将自己这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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