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直达湘西的火车,车厢里喧闹非凡,孩子的哭闹声、打电话的吼叫声。
李沧远闭上眼睛,隐隐能闻到洗手间里让人作呕的味道,竟然联想到弟弟那消失了一年的尸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有人可能一年尸首不腐吗?除非泡在福尔马林里。李沧远的脑子乱成一团,不知不觉,母亲扯着他下了火车。
来接站的是李沧远不认识的一位大伯,卷着烟卷,一声不吭的看着李沧远一个人拉着两个旅行包在崎岖的山路颠簸,丝毫没有上前帮一把手的想法。
“妈,”李沧远喊了一声,“您等等我,我把这两个包扛起来吧。”
听了这话,老人回头瞪了李沧远一声,嘟囔道:“米懂坨(不懂礼数)。”
李沧远没听懂,径直停了下来,刚想扛起来,母亲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小声说:“包里面的东西不能举国头顶,你慢慢拖着吧,别扛着。”
李沧远疑惑:“什么东西不能举起来?妈,您怎么突然……”突然这么迷信?那老伯又不知道自己的包里有什么,怎么不让自己扛起来呢?李沧远咽下了想说的话话,想,毕竟不是在自己熟悉的地域,还是安分一点好。
那老伯操着吉首话,语速一快李沧远就听不懂了,只看母亲的表情越发的凝重。
沿着山路走到了一户人家,李沧远揉了揉被颠的麻木的四只手指,刚想说些什么,转过头看见母亲和刚才的老伯吵了起来。
老人说话的声音很是中气十足,表情暴躁,母亲也一改平时的模样,瞪圆了眼睛,吼:“你若米起死?(你怎么不去死?)”老人的语速更快,一连串说了好多,李沧远是一句都没听懂,看着两人快要打起来的模样,连忙冲出去,谁知这时母亲一看到他,竟然流下了两行眼泪,冲着老人叹气,缓缓地点了点头。
李沧远将母亲扶到了外面的一个小竹凳上,犹豫地问:“怎么了?和那个大伯吵得那么凶?”
母亲摇头就只知道流眼泪,一边流泪一边死死地盯着李沧远,弄得他很是奇怪。
过了大概五分钟,那个大伯从屋里拿出一叠的艳红色衣服,看了一眼李沧远,叹了口气,掐了烟,对母亲说着些什么,随后转过身又走回了屋子。
母亲的眼泪流的更凶,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小远,你把衣服脱了。”
“什么?”李沧远疑惑,看着那一沓的红衣服,明显是男式的,又有些明白,心里一惊,兀自摇头,“不,好端端的脱什么衣服。”
母亲这会儿的情绪已经调整好了,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不怒自威:“你要是不穿上这些衣服,过不了一天,就会被人赶出去的。”
沿途李沧远看见了很多湘西当地人,穿的都是素色衣着,哪里有这样鲜红的大衣,而且,数了数,一共是七层,这大热天的,还不把人弄坏了?
李沧远勉勉强强套上了三层,就再也不肯多穿了,抱怨:“还给我穿这么红的——又不是结婚,怎么是这种颜色的呢?”
母亲叹了口气,表情很严肃,拿起衣服就往李沧远身上扣,仔细的从下往上系扣子,一个不落,李沧远胸口憋闷,这么七层穿上去,额头都出了细汗。
母亲让李沧远坐下,给他倒水喝,看他喝了下去,这才说:“刚才那个老伯和我说了你弟弟的事,他说你弟弟是在一家死尸客栈门口被发现的,身边裹着白布,没有一道伤口,刚开始看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李沧远喝着那水里有一股子怪味,闻了一下没打算喝,就看母亲瞪着他,非要他喝上一口,于是他皱眉啜了一口,没觉得奇怪,那水就像是有生命一样,自己流到了嗓子里。李沧远皱眉,说:“哦。”
不是他为人薄情,只是这个弟弟的一切都太过于邪门,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母亲继续说道:“昨天你和我说,你梦到了你弟弟,我就把这事告诉了你大伯。”
李沧远突然觉得腹部一热,像是放了一块儿炭火到了肚子里,深吸一口气:“然后呢?”
“你大伯说,这是你弟弟给你托的梦,恰巧这时候找到了你弟弟的尸首,怕是这孩子有话想和你说。”
李沧远想了想他弟弟临终前歇斯底里喊得那句‘哥!’,也是有些不忍,揉了揉腹部,说:“我也正想看看我弟弟的尸首呢,有时间我就去看看。”
母亲摇了摇头,沉默了很久,这才说:“你弟弟的尸首像是被粘在了那间客栈一样,怎么都搬不回来,你要是想去,也得亲自去。”
“也行啊。”李沧远道,“不就是去看看吗?——您难道觉得弟弟会诈尸起来和我说些什么话吗?也太好笑了。”
母亲脸上的表情一点都没有放松,只说:“趁着天亮,你一会儿就去吧。”
“恩。”李沧远点头,“早去早回来。如果尸首实在是搬不回来,就把弟弟埋在那里吧?将客栈也买下来,专门给弟弟修一个墓。”
妈妈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良久,冷声说:“只能你自己一个人去。”
“去哪儿?”
“那间客栈。”
“……”李沧远觉得腹内愈发的炙热,几乎就快要吐出热气来,揉了揉,“您别开玩笑了,我不认识路。”
“只能你自己去。”
“……”李沧远想,这不是无理取闹吗?他一个外地人,话都听不懂,怎么自己一个人去啊?
母亲说着,又流下了眼泪。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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