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许含章没有温言软语的安慰他,而是似笑非笑的接过他的话头,说道:“可惜,你只是摸到了下作的门,却没有摸进下作的屋。换做是旁人,那就要一边敲骨吸髓的利用他,榨干他剩余的价值,一边又觉得自己利用他是看得起他,不让他跪下谢恩,就已经很不错了。”
又道:“另外,你的做法,根本就算不得是出于私心。”
私心,是只为他自己打算,为他自己牟利。
但他没有。
从始至终,都没有。
“我有。”
凌准凝视她良久,无奈的道:“即使你偏心我,事事都习惯把我往好的方面想,但也不能这般为我开脱……”
他虽是万分不情愿她和崔异扯上关系,但为了她今后的安危,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虽是没有直接从中捞取什么好处,但却间接让她和家人都受惠了,同时缓解了他潜在的隐患。
这,怎能不是私心?
“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定会还了他的人情。”
凌准叹息道。
他晓得自己所说的不亚于天方夜谭。
毕竟他和崔异的身份是云泥之别,连交集都未必会有多少,更遑论有需要他报恩的地方了。
但他还是这样说了,而且说的坦坦荡荡,完全是发自肺腑。
“我知道了。”
许含章停下脚步,侧头认真的看着他,笑道:“那我陪你一起还,好不好?”
是人情也好,恩情也罢,理应都由她来还的。
毕竟,这都是她惹出来的孽债,而他是没有什么直接的利害干系的,犯不着主动跳进来。
但她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多一个人来帮着分担,风雨同舟,总归是好的。
“嗯。”
凌准察觉出她已慢慢改变了一个人大包大揽的习惯,开始学着坦然接受自己的好意,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于是便回以一笑,更加认真的说道:“但我们要事先说好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拿你去还。”
她的下半辈子,是只能拿来贿赂他的,而不是别人。
……
……
两日后。
天还未大亮,许含章就由都督府派出的仆妇簇拥着,坐上了回程的大船。
因着前后左右都被护卫们所乘的轻舟围拢着,又有和张玉郎相熟的商队作伴,这一路竟是十分的平安,连半个不长眼的水贼都没遇到,在闲暇之余还能靠在舷窗上,悠哉悠哉的欣赏着沿岸的风景,顺带听一听仆妇们在带了几分克制下却仍显得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
临行前,张玉郎不知是抽了哪门子的风,居然把穆姨娘和雪姨娘都绑上了,说是要把她们也捎回长安去。她们自然是不肯的,在码头上又哭又闹,好一番闹腾,奈何张玉郎丝毫不为所动,让她们要么就呆在舱底,要么就沉进水里,两相权衡之下,她们只得含着泪,楚楚可怜的被仆妇们架上了船。
“她们的身体可真是铁打的啊,都跪了那么久,居然没动着一丝胎气!”
“那又如何?反正她们是彻底失了宠,日后就算生出个金蛋来,都督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等到了长安,看老夫人怎么收拾她们!”
“不就是个以色事人的东西,仗着爷们儿的宠爱,就想翻出天去?真是做梦。”
“听说她们在闹绝食呢。”
“闹就闹呗,大不了把她们下巴卸了,强灌进去!”
“这一船都是女人,可没有怜香惜玉的爷们儿!她们就算想卖惨,也选错了地方!”
仿佛是为了应和仆妇们所说的,舱底不多时就飘出了两道女子的哭声,一个是柔弱中带着嘤咛,一个是沙哑中带着迷离,听着就很让人‘上火’。
“这哪是卖惨,分明是在发春!”
“大冬天的都能发春,她们可真有能耐!”
“也不怕把肚子里的孩儿带坏了!”
“还是都督有先见之明,提前把她们送到了老夫人那儿,等孩子一生,就让老夫人抱过去养……”
仆妇们继续窃窃私语道。
只是提到了老夫人,而没有提那位不显山不露水、十分神秘的夫人。
“这有什么神秘的?”
因着出行在外,人多眼杂的缘故,凌准怕坏了她的名声,让她被别人指摘,于是便死活不肯和她待在一艘大船上,而是和护卫们挤在了后头的轻舟上,极少和她见面,只偶尔在两船并行时会隔着舷窗和一汪江水,同她说上几句话。
“以前我在军中时,曾无意中听前辈们聊过都督的家务事。”
凌准语气平淡的道。
据说,都督的妻子出身名门,相貌生得极美,气质端庄娴雅,处事滴水不漏,可谓是最好的主母人选。
但都督并不满意。
他为之心悦的,是一个卖唱的歌女。
“他顶着岳家施加的压力,在妻子有孕时便强行将歌女纳入府中,宠爱有加。”
后来,歌女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佛寺的后山上。
“他的妻子并非是出于嫉妒才下的手,而是因为歌女撞破了她和讲经大士……所以才……”
再后来,他闹着要休妻,未果。
最后,他只身前往益州赴任,和妻子数年不相往来,形同陌路。
“不过,这也未必是真的。”
末了,凌准总结道:“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但凡是能传扬出来的,大都是走了样的。我估计……他们多半是感情不睦,故不想在一起相处罢了,根本就没有旁人说的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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