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夏开始,许含章便频频遇上类似的追踪。
刚才来的中年文士,和之前那些人一样,都是借药物或符咒迫使魂魄暂时离体,好躲在暗处鬼鬼祟祟的窥视她,伺机下手。
她都不用猜,就知是看自己不顺眼的同行所为。
虽则来的只是些探路小卒,不足为惧,但毕竟是折在自己手上,落了个神魂俱灭的下场,偏肉身还是活着的,无法投胎。若长久积累下来,那股怨气可不能小觑。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鬼怪没什么好怕的。
它们不过是模样狰狞了点,皮肤差了点,声音难听了点。
让她真正感到害怕的,是活人。
崔异想要她的命,同行想夺她的名。
只要她一天不把这些东西交出来,他们就一天都不会消停,随时都盘算着要找她麻烦。
先前那鬼母有句话倒是说的没错——自己还真是年纪轻轻,命远多舛。
许含章揉了揉酸痛的眉心,顺着原路折回,朝山下走去。
山石,苔藓,小道,陡坡。
这一切都和她来时并无分别。
但许含章停住了脚步,身体不自觉绷紧如弓弦。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才念了句麻烦,它就找上门来了。
一股腐朽的尸气传到了她的鼻间,其中还夹杂着若有似无的甜香。
许含章眉头蹙起,把视线投向不远处的腐叶堆。
无数片青黄黑褐的残叶堆了厚厚一层,似有庞然大物在其下笨拙的蠕动着,朝她立足之处爬了过来。
来了!
她攥紧袖口,低低的念了个起字诀。
刹那间,狂风大作,枝叶飞扬。
风势挟着蛮横的力道,在腐叶堆里重重的一搅,将那庞然大物的真面目抖落出来。
许含章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出现在她面前的,竟是个从未见过的怪物!
它长了五个大小不一的头颅,因为互相之间挨得太紧的缘故,一扭头便发出颅骨摩擦挤压的喀喇声。身上的皮则被一块不漏的剥掉,血管和经络直接暴露在外,从头到脚都往外冒着铜绿色的血珠,爬动间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印子。一双双骨折肉破的手连着扭曲变形的胳膊大腿,紧紧的拧成一团,像极了水井轱辘上的麻绳。
虽被许含章掀开遮挡,它也浑不在意,只桀桀怪笑几声,每张嘴里各喷出一团黏答答的黑气,直扑许含章而来。
前,后,左,右,中。
五个方位都被黑气封死,怎么也躲不掉。
它的动作很快。
但许含章的反应更快。
几乎是在怪物张口的同时,许含章绷紧如弓弦的身体便动了起来,如离弦的箭般凌厉而起,落到了它的身后。
那五道诡异的吐息全数喷到许含章先前站立的空地上,被波及到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枯萎。
许含章心里暗道一声好险,忙念了个破字诀,将它的脏腑心脉来回的刺扎切割了一通。
片刻后,怪物满身尽是密密麻麻血肉模糊的小孔。
无形的风在它头颅下方交汇。
缠紧,深勒,重切。
怪物的血盆大口立时张开,发出了无比悲惨的嘶鸣声。
这不是动物的叫声,而是自己同类的哀鸣。
许含章仍不为所动,只默默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嘶鸣声骤然拔高,惊飞了盘踞林间的鸟雀。
下一瞬,便归于死寂。
空荡的山道上,只余下头颅坠地滚动的沉闷声。
尽管怪物已身首异处,许含章却没有放松下来,面上的神情反而比先前凝重了。
露意渐冷,湿寒的气息从山道上次第铺开。
鼻间又传来似有若无的甜香。
许含章的双腿蓦地软了下来,没有往前再迈一步的力气。
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浑身的力气似是被抽干了,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她强打精神想要继续前行,却终是敌不过身体的败北,整个人软绵绵的委顿于地,不再动弹。
与此同时,树林的一角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这小娘子还真有两手,幸好我准备了软筋散,不然就让她给跑了。”
“你可曾瞧清楚了?”
“瞧清楚了。她没有动法器,而是启唇念的口诀,可惜语速太快了,没听清。”
“那我真是捡到宝了,光动动嘴皮子就这么厉害,也不知她身上的其他功夫怎么样。”
两道黑影停在了许含章的面前。
年长的慈眉善目,年轻的眉清目秀,看打扮皆是僧人无疑。
老僧的声音里带了些淫邪的意味,嘿嘿笑道:“先让贫僧看看你长什么样儿。”
少女闻言吃了一惊,柔软曼妙的身体在单薄的夏衫下微微颤抖着,同时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低语,看着煞是可怜。
这更助长了老僧的兴致,三角眼里的淫火燃得更盛。
“别怕,我是最怜香惜玉的……”
话未说完,身后就传来智圆的尖叫。
老僧下意识回过头,惊讶的看到身首异处的怪物正发生着变化。
五颗血肉粘连的头颅竟骨碌碌滚到了不同的位置,和各自的腿脚胳膊汇合,重又组成五具完整的人形。
因着刚刚合并,他们走起路来皆是僵硬迟缓的,步伐却坚定一致,齐齐向智圆身上扑去,将他压倒在地。
是你诱了我们,害了我们!
他们带着强烈的恨意,开始撕咬起智圆身上白嫩的皮肉。
“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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