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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伞结束以后,俞适野收到了一封信,是由跳伞教练转交给他的安德烈的信件。
信中写道:
“……当你拿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长眠了。我要向你道歉,我对你说了谎,我是一个胆小的人。我从来没有跳过伞,所有对你说的故事,全是我的向往。我是一个橄榄球运动员,我有亲如兄弟的伙伴,但在一次前往其他城市的比赛中,飞机失事,我的所有同伴都在这次意外之中丧身,而我,因为赛前被罚,不能前去,于是就这样侥幸的、偷窃地活了下来……从此以后,对天空的恐惧深深扎根在我心底,我一直想要战胜它,我和它战斗了大半辈子,当我终于能够去面对它的时候,我得了病,已经无法再跳伞了。
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面前的孩子有和我一样的恐惧。
我希望他能战胜恐惧,能在还有机会的时候,战胜它们。
绝对不要像我一样,让机会自生命中溜走。
现在,你做到了。
小野,我为你骄傲。”
“不,你一点也不胆小。”俞适野将信合上,自言自语,“你很勇敢,你是一个勇敢的人。”
俞适野回到了安德烈的墓碑前。
他知道要在上边写下什么了,他将一行文字,亲手铭刻上去。
“他是一个勇敢的人。”
而后,对着这块碑,俞适野想:
我要走出来。
我会走出来的。
第五十四章
来自荧幕上的录像放完了。
疗养院的家庭放映室内, 小小的房间有个很大的屏幕, 下来是一张大理石茶几和一排蒙着绿丝绒布的沙发,俞适野和温别玉正挨靠着坐在上边。
自看完以后,温别玉就有些怔怔的, 他似乎有些冷,不自觉地朝俞适野靠近了, 紧接着,就被俞适野抱入怀中。
这么近的距离, 什么反应也没法遮掩。
俞适野能够感受到温别玉身体在发颤,他听见温别玉的声音,温别玉正在低低地对自己发问, 问的是安乐死的例行询问:
“他说, 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俞适野轻拍温别玉的背脊,随后回答他:“知道。”
温别玉又动了嘴唇,他的脑袋乱哄哄的, 这几个问题和回答一直循环在他的大脑之中。
“这是他本人的意志……”
“是。”
“病痛使他饱受折磨……”这一句, 温别玉的声音有点抖。
“是。”
……
不知为什么,温别玉突然想起了爷爷,虽然维持着开朗的样子,但真实地衰落、痛苦,没有人帮助就什么也做不了的爷爷。
很久很久没有出现的玻璃好像又出现了, 耸立在他面前, 上边凝结了一层朦胧的白雾,隔绝着他对外界的感知……
“别玉, 你在害怕吗?”
俞适野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到温别玉耳朵里。
唯独俞适野,只有他的声音,能像扎穿一层纸那样,轻而易举地穿透屏障。
温别玉恍然大悟。
“我……是的,我原来在害怕。”
“别怕。”
俞适野按住了温别玉的后脑,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口,俞适野告诉怀中的人:
“这不是一个可怕的过程,这是一个通向安宁的道路。”
他怀中的人颤了颤,接着,俞适野听见温别玉的微带沉闷的声音:
“小野,你怕吗?”
“当时有些怕。”
“现在呢?”
“这是安德烈意志的贯彻,是安德烈为自己寻求的解脱,他是抱着睡一个好觉的想法,去做这一切的。”
俞适野先说了这么一长串,才在最后,牵牵嘴角,露出些自嘲的笑:
“……我全都明白,但我还是有些怕。死亡总是让人害怕的。”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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