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竹林。密密麻麻的竹林啊,挡着路阻碍着他,叶片飘落唱起一首挽歌,落在他的眉眼、肩头和手心,带着一点点微弱的温度。满地的落叶啊,簌簌的声音,便想起师傅生前弹奏的琴弦,也是这般和着簌簌的落叶声。
草屋依旧,树林依旧。所谓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他想。
草席上那一滩刺眼的鲜血早就已经暗淡,尽管暗淡却依旧刺着他的眼,他微微一笑,“师傅,徒儿必定替你报仇。”
可师傅能给徒儿一些提示否?人海茫茫如何去寻。
突然他眼眸微微一闪,眼光尖锐,那杂乱的草席之中夹杂着一张黄褐的纸张,他上前轻轻掀开。
纸张上赫然写着四个字,断魔功法。
字迹飞舞,他认得,这是师傅的字迹。若是要寻处答案恐怕要从这四个字下手,本是不想卷进乱世之争,可如今看来无论如何都躲避不了。
恐怕这杀害是福之人定是冲着断魔功法而去,若是自己集齐了断魔功法,想必定能将其引出。
袭清蔚与师兄们作别后,便打算赶往药仙岛。
奚苏柚的身体已无大碍,每日都抽些时间与钟离祈一起出去晒晒太阳聊聊天,钟离祈很是喜欢眼前的少年,干净得呀真的是令人不敢玷污他,这么干净的人儿上哪儿可寻?
“阿祈觉得阿袭是怎么样的人?”奚苏柚轻声地问道,双眼眯缝着望着阳光。
“嗯?”她瞧了瞧他慵懒的模样,“他呀,爱耍酷呗。”
奚苏柚笑了笑,仿佛能与阳光争辉,“阿袭就是这样的性情,冷得连我都不敢靠近。”
提起袭清蔚的奚苏柚总是笑得美不胜收,钟离祈都看在眼里,眼眸中闪过一丝悲怆,“苏柚,可是喜欢你师兄?”
奚苏柚一愣,腼腆地笑道,“阿祈敢说不喜欢?”
钟离祈面色一红,嗔怒道,“……少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唔……”
奚苏柚见她羞涩的模样笑得甚是欢快,“算这日子,阿袭也快回来了吧。”
他已经知道师傅的事情,心里也十分悲怆,他最担心的还是袭清蔚,他看得出师傅在阿袭的眼里就是父亲,亲情怕是比任何东西都是来得重要的。
可有些事又是万不得已的。他想道,眼眸中滑过一丝邪魅。
不过三日,袭清蔚就回到了药仙岛,面色苍白,青色垂落有些凌乱。
一回来便迫不及待的去寻奚苏柚。
院子中,奚苏柚静静地坐在木椅上,微微靠着,晒着太阳,喝着热腾腾的茶与一旁的钟离祈谈笑着。
奚苏柚听见响声,微微转头,望见风尘仆仆的袭清蔚,笑靥如花,温暖一道,“阿袭,你回来啦。”
钟离祈抬头一望,果然是自己心尖儿的少年啊,眉目依旧,只是多了一丝疲惫,而这一丝疲惫却仿佛让自己能靠近他多一些,她对他笑了笑,妩媚至极。
“……苏柚。”他清冷地声音轻轻唤道,“钟离姑娘,可辛苦你了。”
钟离祈苦笑一番,“何须如此,唤我一声阿祈便可。”
他眉头微微一皱,“好,阿祈。”
好,阿祈。
她笑了笑,感觉自己这一辈子都赌进了这三个字中。
“身体好些了吗?”袭清蔚垂眼问道。
“好多了。”他笑了笑回答。
袭清蔚望着天空微微发呆,“……我离开清虚门了。苏柚,你今后怎么打算?”
奚苏柚苍白的面容露出灿烂的笑意,“阿袭都离开清虚门了我呆着还有什么意思,当然是跟着你。”
你可知这趟路有多艰难?你可知跟着我便不能安生?!
天下最想得到断魔功法的是分桃谷,第一个纳入嫌疑人的也是分桃谷,分桃谷有多厉害,自己并不是不知道,以自己一己之力很难将其打散,看来要集合天下力量。
“苏柚,你可知我们的敌人是谁?”袭清蔚说道。
“杀师傅的人……你知道了?”奚苏柚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就算不知道……我们的敌人也是分桃谷。”
师傅的心愿自己必然要替他完成,他定不希望看到江湖大乱。
奚苏柚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不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钟离祈瘪了瘪嘴,“我也是。”
袭清蔚笑了笑。莫过于此最心安吧?世间正道绝对不能湮灭于此。
然安郡,西城林家内。
烟雾乱绕,火窜起。是火,跳跃在狭小的房子中,跳着一支狂烈的舞。大火朦胧,迷茫了视线。
先前的啼哭声,兵器碰撞声早已湮灭。
呛鼻的烟味混合着刺激的腥味,恶心而浓烈。
他步履蹒跚从火中走出,面容憔悴带着一身焦味,衣衫褴褛面色冷清,他笑,笑得放浪形骸,眉角飞扬,红唇如血,笑声仿佛要冲破这灼热的火海,像是一朵罂粟花开在火海之中,与火共舞。
他冷清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瘦削而虚弱的身体啊,他笑了笑,如鬼魅一般,“……带我走吧。”
眼前的男子愣了愣,收起凛冽的剑,“好。”
手勾起他的腰,将他抱在怀里,施展熟练的轻功,踏着空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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