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周志海侧身请厉景琛进去,“殿下,请进。”
厉景琛拱手,“谢谢公公。”
厉景琛整理了一□上的衣服就走了进去,他身后的桂华要跟着,被周志海挡了一下,“桂华是吧,跟爷爷来吧,到侧殿去吃东西,皇后娘娘和厉校尉有事情相商,不好打扰。”
桂华有些为难,抬头看了看昏暗的殿内,又瞧了瞧挡在自己面前的周志海,点了点头,“谢谢周爷爷。”
“好孩子,来吧。”
“嗯。”
周志海将桂华带了下去就让人将殿门关上,殿内从明亮的室外突然进入了昏暗的室内,光线上的差异让厉景琛的眼前有一瞬间的黑沉,眯了一会儿眼睛才算是适应了。厉景琛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殿内,入目所及让他十分的惊讶,殿内毫无装饰,空洞洞的只余最基本的家具外,并无他物。
女子的居所应该是什么模样,厉景琛知晓的不多,他所接触到的女子有他的娘亲、有祖母吴氏、有小妹妹厉魏紫。娘亲总会将家里布置得温馨又舒适,祖母吴氏年纪大了布置就以精致雍容为主,而小妹妹厉魏紫房内总是充满了跳脱和小女儿家的欢喜。无论如何,都有着女子的雅致和美丽。
但皇后的殿内却不是这样,简单到简陋,真如雪洞一般苍凉。殿外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人热烘烘的,殿内却冷冷清清,带着附骨的阴冷。
空气中有着厚重的檀香味道,佛龛前的蒲团虽然是用上好的松江棉做的,却有些旧了,显见着是经常使用的。
明明听到了皇后的声音,此刻却不见皇后的身影,厉景琛老老实实的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当眼睛无法起作用时,耳朵就发挥了极大的用处,时时刻刻的捕捉着殿内的声音,不漏过一丝一毫。
皇后的步子不大,还显得有些轻飘,无端端给人一种随时都会飘去的感觉,感觉到面前的座椅上已经坐了人,厉景琛这才行礼,“微臣厉景琛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咳咳。”皇后的声音依旧淡漠,这次听来却带上了几分的沙哑,短短的几个字还带上了咳嗽。
“谢皇后。”厉景琛谢恩后站了起来,垂着看着自己的脚尖并没有过多的动作。
皇后好像也没有说话的意思,转动着手中的手串目光幽深而悠远,透过厉景琛她看到了别人,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却只是存在于梦中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后已经弄不清楚,她究竟是爱着那个人,还是只是守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我与你母亲曾是闺中好友,咳咳,你长得很像你母亲,看到你就像看到她一样,咳咳。”皇后带着追忆的说道,她不需要厉景琛的回应,只是想要找个说话的借口罢了,厉景琛就是这个借口,“她时常唱着一首童谣,我觉得很好听,她的声音很好听,却只会唱一首童谣。”
说着,皇后竟然就开后唱起了那首童谣,明明是跳脱欢快的童谣,姜柔婉唱给人柔和温婉的感觉、厉魏紫唱是童稚童音,而皇后,依旧那么的冷清,字里行间带着让人想哭的味道。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压抑着喉中的干痒,唱到这儿,皇后突然停了下来,有些恍惚的问道:“很久没有唱了,后面是什么,琛儿,唱给我听听吧。”
这已经是今日第二位宫中贵人亲昵的唤他琛儿了,这让厉景琛受宠若惊,却也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是好,张张口,嗓子里头像是塞了一把棉花,梗在喉中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皇后仿佛没有看到厉景琛的窘迫,又说道:“咳咳,从头开始唱吧,唱给我听听,你母亲一定教过你怎么唱。”
“是,景琛遵命。”厉景琛喉咙动了一下,开始唱起了这首在母亲时常唱给他们听的童谣,母亲别的童谣都不会唱,就会这么一首,在他小时候和弟弟妹妹睡不着的时候母亲就颠来倒去的唱着,直到将他们唱睡着为止,“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和皇后平平的语调唱出的忧伤不同,厉景琛唱得很活泼,少年未成长起来的嗓音清凌凌的,十分的好听。
“就是这个感觉,你唱得和你母亲唱得一样,真好听。”皇后弯起了嘴角,浅浅淡淡一笑如同白色的山茶花在雨中盛开,她很少笑了,只是这回厉景琛唱的歌大大的取悦了她,让她嘴角上的笑意越来越大,明明很高兴,眼中却全都是悲伤,控制不住的开始咳嗽着,好像要将整个心肺都咳出来一样。
“景琛唱得不好,母亲总是嫌弃景琛唱得走掉,不让景琛唱。”唱了一首歌,厉景琛也放松了下来,走过去看到桌上放着一个炖盅,打开后热气泛起了香甜,厉景琛闻到了川贝炖梨的味道。倒了一些出来奉上,“娘娘,川贝炖梨,西北干燥,家人一旦喉咙不适,微臣母亲就会炖上一盅川贝炖梨,喝上一两天就好了。”
皇后接过瓷碗,“川贝炖梨好像是你母亲拿手的炖品,你舅舅就说过,他一咳嗽你母亲就逼着他吃这个,但你舅舅最不喜欢川贝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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