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要关我一辈子。”
沈宛宜开口的时候,我正把用泡椒炒好的蚌肉盛出来,厨房里满是酸辣的香味。
“他说,要是你死了,他就关我一辈子,就像标本一样。他说,侏罗纪过去了,但是看到恐龙的标本,就会记得侏罗纪是什么样子。”沈宛宜的声音始终平缓:“他把我关在一栋别墅里,像囚犯一样。每天送饭,可以看书,可以上半个小时网。他让人监视我,等着我和你联系。“
我怔住了。
”五月八日,他把整个城市的小黑帮聚集区都搜了一遍,没找到你,五月九日凌晨五点的时候,我看到他站在花园里抽烟。他叫我过去,我从来没看到他那样平心静气的时候。他让我坐着,问我要不要吸烟。他问我,这十年,你呆在c城过得好不好,你平时上课忙不忙,你放假的时候喜欢去哪玩……“
“他问我,为什么你宁愿和我结婚,也不愿意和他好好呆在一起……”
五月九日的凌晨,我在美国干什么呢?睡觉?喝茶?还是吃着丰盛的午餐?
一直干烧着的锅冒出刺鼻的烟味,我手忙脚乱地关了火。
“但我那时候以为你真的死了,我痛骂他,我说要是你死了,一定是被他害死的。他先只是沉默,忽然朝我大吼,说我屁都不懂。然后让人把我抓回去。”沈宛宜顿了顿,声音骤然哑了起来:“下午的时候,他让我看俞铮被杀的录像……他给我看……看俞铮的尸体被解剖……”
“别说了。”我抱住抖得像一片叶子的沈宛宜:“别想了,都过去了。是我的错。”
沈宛宜用拳头捣住嘴,咬着自己的手背,她全身都在发抖,连胸腔里都在悲怆地颤抖,俞铮是她积年未愈的伤口,又被人血淋淋地撕开来。
“他是个疯子,他是魔鬼!”她嘶声告诉我:“你离他远一点,你不要和他在一起……他说,他不好过,别人谁也别想好过,都要跟着一起陪葬。他是个疯子……”
我紧紧地抱着她,告诉她:“我知道,我知道。”
我从一开始,就比谁都清楚,他是怎样一个疯子。
我在大学的时候,同时兼着两份家教,没有时间陪他,他就让人把我另外一份家教的学生弄到住院。让我专心教他。
我从去年遇到他之后,除了气息奄奄地躺在深山的防空洞里的那段时间,没有一秒是自由的。
今年春天,我出院,他安排我去北京。小幺打了电话过来骂我,他说:“你长点记性,他是个疯子。你还跟他搅到一起,不是犯贱吗?”
沈宛宜劝我和他在一起,林佑栖教我用手段,小幺骂我不知悔改。他说:我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呆在一起,你要搞物理也好,你要学法律也好,我们都可以慢慢来。
但是我说的话,没有一个人听进去。
十年之后,我许煦,从来没有一秒,想要和他继续纠缠下去。
但是没有选择。
清高、骄傲、志气、宁折不弯,都是需要资格的事。
他是个疯子。和疯子讲道理,和疯子要自由平等,要他有君子风度,不祸及你家人朋友,就是个笑话。
我像是挑着担子在泥泞道路上行走的挑夫,努力想要保全每一个人,最后却一身泥泞,狼狈不堪。
而蒙肃,他是我这十年来最美好的一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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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然记得,某天晚上,我在休息室里看书睡着了,他做完实验,跟我一起回去。他和我聊原子弹的历史,争辩究竟是不是被冤枉的辛德勒。路上我接到李祝融电话,李祝融朝我吼,因为我下午没有按时在校门口等。所以他要我立刻跑到校门口。
那时候蒙肃就在我身边。
他没有问为什么,没有劝说,没有阻止,他说他要出去吃饭,陪我走到校门口,然后他告诉我:“明天早上要选课题,早点回来。”
他不说话,因为那时候他知道,我没有别的办法,他哪怕拎着我的耳朵对我演讲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我还是要赶到校门口,跟李祝融去吃饭。
他是学物理的人,知道什么是逻辑,知道什么是源头,什么是根本。知道解决问题的根本是什么,所以物理学家从不喧哗,只默默解决了问题,然后再摆出事实来说话。
他开着玩笑,叫我学长。
其实他才是我年轻的时候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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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蒙肃睡在我家。
因为沈宛宜一个人睡一间客房,天气回潮,不适合打地铺,沙发也睡不下。所以那张折叠床摆在了我卧室里。他是客人,自然睡床上。
我铺床的时候,他坐在床上看我的书,吃巧克力。晚餐的时候一桌人,他自然不好意思大咧咧地拿菜拌饭,斯斯文文地吃了晚餐,没怎么吃饱,我只好找了过年时候吃的巧克力给他吃。
他漱完口回来,我已经躺在了床上。拿了他刚刚的那本书看,原来他在看一本pauli的合集,正好在看《波动力学的普遍原理》,是他们量子力学领域的文章。
“你也看pauli?”他从两床之前的空隙爬到床上,倒没有和我抢,而是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书页,然后平静地宣布:“这是盗版书。”
我有点赧然。
以前当穷学生的时候,买了不少盗版书,好在就是纸张差点,错别字倒不是很多。
“我上大学的时候看pauli,那时候只要是跟相对论有关的我就看。”我把书递给他:“算了,给你看吧,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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