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嵩更担心了。暗卫一和暗卫八默默听着,默默琢磨,其实,无论是动武还是行医,都用不着小主人操心。不过,两位公子似乎都忘了暗卫是干嘛的——暗卫是干嘛的?
益州和渝州相去不远,快马加鞭三五天抵达。不过这年的腊月雪势汹涌,山封河冻千里披皑,官道雪泥淤积,又结成了马蹄极易打滑的坚冰,只能缓图之。
司徒大公子、三公子和唐门子弟,都是地道的蜀人,未曾经历过这么大的雪,均不以为苦,反而乐在其中,披蓑戴笠,策马于马车两旁,欣赏坠满冰凌的枯枝败叶。
司徒雅则不然,他常年在贡嘎雪山习武,对雪司空见惯。此时见到处都是乏味的白色,索性弃马进车看起闲书来。偶尔挑起帘,想看看马队中哪一个是暗卫九,无奈每个人都戴着御雪的斗笠,穿着厚重的蓑衣披风皮裘,不断呼出白雾,相貌身形均难以分辨。
暗卫一旦混入人群,立即如鱼得水泯然众人,不是想找就找得到的。
但有些人就很容易辨识,比如唐家主的千金——戴着黑纱斗笠、穿红锦白绒袄的唐铁娇。这丫头用鞭子拍着马身,一会儿策到马队前端,一会儿又兜转回来,骄傲得像个检阅士卒的大将军。
唐铁娇侧头问:“你为什么看着我?”
司徒雅微笑,左顾右盼找热闹。但所有唐门子弟都对他眈眈相向,仿佛他是热闹的源头,而且即将成为练暗器的靶子。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唐铁娇道。
司徒雅这才明白,唐铁娇正打马和他的马车并行。众目睽睽,他把着窗棂,探头温和道:“唐姑娘,何以见得,不才是在看你?”
唐铁娇道:“我看见你在看我的。”
“如此,”司徒雅慢条斯理道,“唐姑娘看我,看见我在看唐姑娘。《礼记》有云,‘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我们这般看来看去,原本合乎礼仪。但唐姑娘看了我的脸,我却只能看见姑娘的黑纱斗笠,这岂不是我有礼,姑娘无礼?”
“你……”唐铁娇一鞭子照司徒雅面门抽去。
司徒雅不躲不闪,但觉远处一声马嘶,紧接着车顶一沉,唐铁娇挥鞭的手臂高举着,鞭梢似乎给落在车顶的人拽住了。司徒雅听出这是暗卫九,暗卫九的轻功是平淡无奇的‘燕子抄水’,但使起来就像满弓之箭,矫捷平稳至极。只有暗卫九有这么快。
“暗卫九。”司徒雅道。没有回应。
“铁娇,不得无礼。”唐家主传音送至,车顶的分量霎时消弭。
“听听,你爹也说你无礼。”司徒雅按捺着感伤,若无其事,继续招惹唐铁娇。
唐铁娇学了个乖,大声道:“爹,我和司徒公子闹着玩,亲近亲近。”说罢她手撑马鞍,迅疾旋身跃至车轼,继而埋身入帘,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唐门嫡系纷纷喝彩。
司徒雅端坐在马车里,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看书,神情好似即将春闱应考。唐铁娇兀自坐到他对面,忽然觉得尴尬了:“喂,书有什么好看的?”
司徒雅用书挡住脸:“姑娘问得好,用《幽梦影》来答,那就是‘古今至文,皆血泪所成,情之一字,所以维持世界,才之一字,所以粉饰乾坤’。”
唐铁娇不明白:“什么血泪所成?”
“说来话长了,”司徒雅仍遮着脸道,“我给你讲个书中的故事罢。”
唐铁娇正闲得没趣,便道:“好啊。你等等,我拿些瓜子来。”
司徒雅大致讲了故事,道从前有个身不由己伺候达官贵人的名伎,喜欢上了落魄书生,担心书生嫌她身世,不愿和她往来,便谎称是某家千金某某。书生半信半疑,诱她共赴云雨,拿了她的银子,和她以身换来的荐信,进京赶考。后来,这书生金榜题名,想找某家千金某某报恩,发现千金某某和名伎不是同一个人……
唐铁娇磕着瓜子打断道:“然后呢,书生去为名伎赎身,皆大欢喜了。”
“非也,”司徒雅平铺直叙,“其实书生恋慕千金某某已久,识得千金相貌。他明知名伎撒了谎,仍是将计就计,利用名伎,博取功名。待到书生和千金情投意合想结为连理。名伎才发觉自己被骗了。她想报复,哪料到书生技高一筹,不仅杀了那些达官贵人嫁祸于她,令刑部判她死刑,而且还唆使一帮伪君子亵渎她。”
唐铁娇气愤填膺:“岂有此理,真是个卑鄙小人,当拿他千刀万剐!”
“不错。名伎垂死之际,凄然立誓,”司徒雅语调倏忽咬重,“我死之后,必成厉鬼,使君妻子,终日不安!”
唐铁娇握拳追问道:“然后呢?”
“没了。”司徒雅道。
唐铁娇咦了声:“怎会没了,应让阎罗王放她回来报仇雪恨,要不找个侠士或者清官替她翻案才是。”
“说得容易,冤冤相报何时了,”司徒雅依旧举着书,“唐姑娘你不必较真,此事是由《霍小玉》、《红拂女》之类糅合杜撰而成,正所谓‘当年真如戏,今日戏如真’,姑娘若是感兴趣,不妨收罗来作消遣之用。”
“好罢,”唐铁娇似懂非懂,见他不再作声,又道,“车这般颠簸,你看得清字么?”
“字在颠簸,人也在颠簸,为何看不清?”司徒雅理所当然。
“那你拿低些看,这样我看不见你的脸,感觉怪怪的。”
“不妥不妥。姑娘戴着黑纱斗笠,在下若不用书遮着脸,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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