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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或者说我本来有个父亲,但是他似乎在很早以前就死了。反正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他,哪怕是一张照片也没有。这为我提供了很大的想象空间。过去,我曾不止一次地期盼着,有一天会有一个和我长相类似的男人来带走我。”
忏悔者沉浸在回忆之中。他的声音飘忽不定,就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的母亲是一个矮胖的妇人,有着一头卷曲的红发。她的脸盘大而圆,下巴上的赘肉足有三层厚,走路的时候还会随着她的动作在皮下来回晃动。她的手指粗壮而又笨重,我不止一次地听见,她为打翻或是弄破什么东西大声咒骂。她的双膝微微外翻。我想那大概是某种疾病,我从未见过她的腿有站直的时候。就连她的舌头也比一般人厚上足足一倍。在她骂人的时候,常常能将唾沫星子喷洒得很远。尽管并没有护理执照,她却靠照顾周围的老人为生。那些人也和我们一样贫穷,同时还缺乏自我照顾的能力。他们的子女通常每周让我的母亲上门一到两次,给老人做一些必要的清理。您大概可以想象,在我的母亲还没去之前,那些干瘪的身体有很多时候是浸泡在他们自己的便溺之中的。母亲力气很大,可以毫不费力地将一个成年男人搬上搬下。我之所以要对您说起她,是因为我们之间实在太不相似了。我们的头发不同,眼睛的颜色不同,在身材或是长相上也没有丝毫共同之处。她大概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只在外人面前叫我的名字,‘斯科特’、‘斯科特小甜心’或是‘我亲爱的斯科特’。在我们独处的时候,她只叫我‘小杂种’。这让我不止一次地怀疑,我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生骨肉。”
一个家庭的不幸常常会延伸成每一个家庭成员的不幸。
年轻的神父用怜悯的目光看了一眼对面的忏悔者。那张精致得犹如天使像的面孔上并没有多少情绪。他就像是在陈述发生在毫不相干的人身上的过往,唯有间或抖动的下巴表达出他尚未完全褪去的恐惧情绪。
“从小我就被关在地下室里。那里仅有一扇比地面略底的小窗。光线很难照射进来,电灯的开关在外面的走廊里,通常只有母亲来给我送晚饭的时候才会被打开。也许您很难想象,我就这样活在黑暗之中,并且对此十分习惯。相对一个孩童而言,我睡觉的时间不太多,而且大多是在白天。母亲一天给我送两次饭,清晨和傍晚。我白天睡觉,偶尔会翻看她给我带来的绘图读物,晚上则在一片漆黑中玩我最喜爱的游戏。我想象自己的身躯和黑暗融为一体,整个房间都充盈着我的影子。我的一部分正在墙壁上爬行,突然被外面路过的车灯灼伤,然后缩回黑暗的角落中疗伤。”
“直到现在,我都有一种感觉。光线是我的敌人,我应该避免被它照射。当然,这仅仅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即使是夏天最毒辣的太阳,也不能让我受到实质性的伤害。相反,强烈的光让我的影子变得更加清晰。他犹如实体,我可以从那一团纯黑的阴影中分辨出他的笑容。是的,他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年轻的神父摸了摸胸前的十字架。他想起小时候参加过的许多次宗教仪式,想起那首让他感觉灵魂被荡涤一新的圣诗,想起教堂中的高大彩玻璃给他带来的梦幻享受。
我有注意到过自己的影子吗?
不。
一次都没有。
“意外发生的时候我正在睡觉。小窗上的玻璃碎了。我的床就在窗户底下,所以被子上全是碎片。我爬出来,在地上看到了罪魁祸首。那是一个橄榄球。我曾在绘图读物上看到过各种球类的描述,但是我还是愣了足足几秒钟才把它认出来。”
“窗外有人在说话。除了母亲,我从未跟别人交谈过。我能听懂他们说的每一个词,但却无法连贯地理解其中的意思。我走到地下室另一边的墙壁那里,抬起头。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窗外蹲着的三个男孩,他们毫无疑问都比我大。”
“他们叽叽喳喳说了很久,我才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是想叫我把橄榄球丢还给他们。我尝试丢了几次。这个橄榄核形状的东西在我的小窝里四处乱弹,却始终无法顺利抵达窗户的位置。‘爬上来,小不点!’三个男孩中的一个说。他看起来比他的同伴稍微年长一些,也更聪明一些,微微塌陷的鼻子两边满是雀斑。”
“我试图站上床。一片碎玻璃划伤了我的脚底。我把它拔出来,随手丢到地上。然后把被子连同上面的碎玻璃一起推到一边。‘他受伤了!上帝,他流血了!’上面的某个男孩惊叫起来。我看到他将头探入窗户,脸上露出既焦急又害怕的表情。我赤着脚走到床的最里面,用双手托起橄榄球。不过很显然,高度仍然不够。”
“‘你应当快点清洗伤口,再包扎一下。’上面的男孩小心翼翼地避开残余的碎玻璃,试着捞了几下,也没有成功。‘让开!让我看看他!这可怜的小不点!他是怎么受伤的?’另一个脑袋挤掉了前一个。是那个长着雀斑的男孩。他显然看到了我在床单上留下的血脚印。男孩们快速说了些什么。我试图跳跃起来向上丢橄榄球,不过这一次还是没有成功,我根本无法控制这玩意儿的方向。”
“我焦急起来。母亲下班回家的时间就快要到了,每个星期三她总是在这个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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