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起的剑光划出一条条优雅的弧线,直指旁边的一树红梅,耳中只闻风声偶过,听不到任何气劲破空之音。树身凛然不动,然而稍后不久,一阵并不疾迅的北风拂过,大片大片的红色花雨瞬时扬得一天一地,竟是漫树梅花尽皆飞落。长剑又归于无形,清光流泻,发出激越的锋芒。
西门吹雪立在窗边不动。他只觉自己面前恍若正展现着一场盛大而又萧独的舞,满目所见,衣袂纷然。白的雪,红的梅,交互缠飞 ,又慢慢淡去,在清寒极孑的月色中,绝代剑客白衣如雪的身影渐渐静止,终于在眼前定格成一桢举世无双的画卷。
身边有梅花清冽的气息飘过,挟着丝丝的冷意。叶孤城已重新坐回桌前,身上不沾半点雪屑,烛光之下,只见他脸容呈极透明的苍白,眉目疏朗,眸色深邃清冷,只在嘴角挑出一点弧度,蕴着缕淡淡的松融之意。
西门吹雪走到桌前坐下,薄唇微扯:“好剑。”
叶孤城只觉胸中一片清凉,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亦唇角轻扬:“好酒。”
月上梢头,清辉之下,疏影交错。夜风拂过,寒气逼人,入目皆白。
酒壶已空,不知不觉中,竟将一整坛上好的陈酿饮尽。
西门吹雪苍白的面上已染上些醺意,眼神也沉了沉,只是一双手,仍是稳定如同磐石。他面前的男子虽曾饮过几回,酒量却是较他为浅,已将一双寒星般的眼敛了半分,斜飞的眉亦平缓了些许。
夜色催更。
屋外的雪越发得大,风亦紧了起来。不知何时,火盆内的炭火已尽,桌上的灯盏却还亮着,盈盈照着四周。房内不知何时一片寂静,只偶尔听见灯花轻微爆响的哔剥之声。
卷五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第74章 枕袖
雪疾,风劲。
样的夜,直坐在温暖的屋中喝酒的人,若乍出房门,难免受寒。何况叶孤城此时,已有几分醺醺醉意。
因而留宿至此,便也自然不过。
桌上的灯已不很明亮,灯花轻轻地抖下,屋内便渐渐昏黄下来。
叶孤城正合衣睡在床内,双目微闭,素日几不可察的呼吸因酒后而变得绵长,清砺的五官线条也较平时松弛些。旁边西门吹雪侧过头,只觉在那将熄未熄的灯下,整个房间内都尽数寂静下来,仿佛满庭花树笼在烟雨般的雾中,静得让人只想睡去。夜寂无声,只闻窗外风吹树梢,一时又酒意上涌,遂衣袖挥,将灯灭。
还未明,然而外头的雪光已将室内映得朦胧微亮。晨风经窗而过,发出轻微的飒飒之声。
西门吹雪在泛着清浅雾气的房间里醒来,尚未睁眼,便已发觉屋中与往日有所不同。眉峰扬起,似是想到什么,侧头看向身旁。
那人犹自睡着,鼻息轻缓,下颌线条刚硬而孤傲。即使在梦中,身姿仍笔挺如剑,勾勒出道峻拔朗毅的弧度。既同塌而眠,则不免靠得太近,于是都未束着的长发水样散在枕上,几股乌丝交互搭在处,弯弯曲曲地铺在褥面之间。西门吹雪静了一阵,些微抬起上半身,缠绕的黑发就地被抽离。他左手撑在床沿,稍使力,便欲起身,然而却忽觉右臂微微紧。低头看去,只见身边之人腰脊下方,赫然压着自己角雪白的袖裾。
绷起的肌体缓缓放松,西门吹雪顿顿,撑在床沿的手慢慢收回,终于重又躺下。然而起落之间,纵是十分轻缓,但身旁人何等修为造诣,稍有细动,毕竟仍是觉察,眼皮微动,下一刻,一双坠入寒漓星辰般的狭长眼眸便已睁开。
他此时的眼神并不锋锐,许是因为宿酒的缘故,有着丝茫茫的意味,不像平日般带着些不出的辽远高渺,就似站在高山之巅俯瞰,通透而又疏阔。他微微侧头看眼旁边的西门吹雪,好似记起什么,然后回头用右手在太阳穴上按压起来。
静了一时,放下手,抬身自床上坐起。身下的袖摆从而脱出,皎白的衣料上面,不期然被压出几道皱褶。西门吹雪眼光浮浮掠过,亦自起身,着靴下地。
“往后若饮,亦需节制。” 叶孤城眉峰叠起,宿醉隐隐让他有些不适。
西门吹雪看眼桌上空空如也的玉壶和地下的酒坛,微抿唇,便唤人进来伺候。二人整衣束发完毕,净面,洗漱过后,侍又奉上两瓯浓浓的香片茶醒神。
叶孤城放下茶杯,眼光看向窗外,便见那雪早已停,一地尽皆银妆素裹。
西门吹雪披件氅衣,正将条白鸾绦带结在腰间,末及,走至塌前,拿起床畔放着的长剑。作为名优秀的剑客,无论严冬酷暑,都必须勤练不辍,日子久了,便也成了习惯。
叶孤城也同样如此,因而当看到西门吹雪握住长剑剑柄时,就已知他意思,亦从枕边将自己的剑拿起,复又把搭在椅上的外袍穿上。待两人整束完备,便道提剑出了房门。
孙秀青一早醒来,面前就映出张婴儿的粉嫩侧脸。朝右卧着,静静凝视孩子淡淡的眉眼和小巧的鼻翼。叶玄昨晚上被喂汤药后,不似先前那般总是哭闹,竟宿没有起夜,直睡到如今时分。伸出手,轻轻摸过婴儿的脸颊,只觉胸中漾着丝丝温情,一颗心都变得柔软起来。
轻手轻脚从床上起身,尽量不发出声响,孙秀青穿衣裳,坐在桌前,对着面铜镜梳头。万梅山庄向极少有客,大部分房间俱是长年无人居住,然而下人每日都自收拾整理,因此即便是直空着,房内也并无纤尘。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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