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谢临渊顿了顿,“他永远都不会记起来,也不能记起来。”
那人叹了一声:“你打算瞒他一辈子……难道我的教训你还没看到?秘密总归是藏不住的,迟早有一天,你要为你的谎言付出代价。”
“……”
“我还得去煎药,你照顾他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听说小六病重,请了个大师来照看……是你?”
那人苦笑:“……小六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咱们兄弟之间斗得再狠,也不能把气撒在他身上不是?”
谢临渊沉默一番。
“你……好好照顾小六,莫跟他说我回来过。”
“我知道,小六对你……也是,还是别让他知道的好,”那人似乎想起什么,神色颇有些焦急,“对了,你来的路上有没有见过一种叶子带些紫色的灵草?他对小六的病至关重要……”
紫叶的灵草?
他撑着墙壁,头重脚轻的绕过屏风出现在二人面前,将那灵草赠给的锦盒递过去,平静道:“瞧瞧,是否是你苦寻的东西。”
那人眼神一亮,接过去打开一看,即刻大喜。
“就是这个!居然还做成了丹药!这下小六有救了~”
“真的么?”谢临渊也是一脸喜色,苍白紧绷的脸总算放松下来,“那你快去,省的耽误了小六。”
然而,那人却皱皱眉,将视线落到他身上一阵打量,疑惑道:“你现下是狐身吧?带着这灵草没有什么不适?”
纵有不适,他也不会说出来,只得笑笑:“没有。”
“奇怪……”
“怎么了?”
“这灵草之所以难寻,就是因为他以寻觅人的执念和情感为食,遇上不设防家伙还会设局,就比如这东西,还是灵草模样的时候与人自然无异,可若是制成丹药让狐族贴身放置,时日久了精气神被此物蚕食殆尽后,估计人也……”
“……”
沈临砚后知后觉,但不觉得如何震惊,而是有些感慨,总归还是自己太容易相信人了么?
他看了眼谢临渊没什么表情的脸,发现他也同样望着自己,但是那眼底的狠意,与囚着他那会荒唐行事的模样完全重合,心底不由得直发怵,只得别过脸去。
“这灵草是那人的式神幻化而成的,”谢临渊忽然开口,指了锦盒上的纹路,“老不死晓得了我的行踪,对我宣战了。”
“谢家的纹章……”
那人脸色一白,拿着锦盒的手都有些不稳,似是回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般。
“老二!”
经着谢临渊沉眸这一喊,那人才渐渐回过神,抱歉的对他一笑,作揖:“失态了,在下姓谢,家中排行第二,你唤我谢二就好。”
他静静的听着,闻言缓缓倾身还礼。
“福泽山,沈临砚。”
谢二眼中光芒一闪,挪揄似的瞅了眼依旧面无表情的谢临渊,颇有兴趣的上前:“你是在福泽山现世的?名字呢,谁取的?”
沈临砚愣了愣,似乎被问住了,想了好一会才道:“我不知道,听人说我是被人用襁褓裹着放在了福泽山的山门外的,上头用小楷写了‘沈临砚’三字,所以大家就这么喊开了。”
“敢问沈兄,表字为何?”
“嗯哼!”谢临渊的闷哼一声,颇有深意的瞪了谢二一眼。
谢尔却不以为意,依旧笑得无害的等着他。
他这回倒不说话了,若真要说表字的来头,似乎要追溯到很久。
那时候,他还是刚化形成少年郎的小火狐,福泽山外毒瘴密布,经常有山下的凡人或羽族误入中毒,昏倒在半山腰的小路上。
而他谢临渊,就是其中一人。
救他不难,难却难在谢临渊一开口就喊了他“敬之”。
那模样复杂而深远,令甚少接触人的他很是惊惶,吓得直接跑回了自己的狐狸窝。
再然后,此人一直徘徊在他的狐狸窝外不肯走,“敬之敬之”的唤着,直到有一日他言说有事要离开,就再也没在福泽山见过他了。
而“敬之”二字,竟像刻入骨髓的魔咒般印在了他的脑海。
他不晓得当他一想起“敬之”二字的复杂心情是什么,也不愿去细究。他只要牢记,再重的伤口或许可以愈合得不见缝隙,可积攒在心头的那股子恨意,或许这一辈子都释怀不了。
曾经恶毒的话语,无情的诽谤,贪婪的索取……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谢临渊恨他么?
他深深的望向谢临渊,眼中不知是苦还是涩:
“沈敬之……相敬如宾的‘敬’,如果人与人相处,连个‘敬’字都做不到,谈何结交,谈何原谅?”
谢临渊身子一僵,缓缓的抬头看他,抿紧的唇血色尽退,白的不像话。
谢二似乎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竟一下子不知如何接话好,气氛一时之间很是紧张。
“我不求你原谅,敬之,”谢临渊张了张嘴,终是说道,“我没喜欢过人,不知道如何才能告诉你我的心意,我以为……”
“事情分很多种,谢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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