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的钱,黑货占一大半。军火还勉强算是军阀打仗百姓受罪,但大烟不一样,它是个能抽空人的针管,谁抽要谁命。看着好像是一些平头百姓心甘情愿去大烟馆欠债买罪受,抽死了还连累全家,但实际上这个拿血泪拧起来的生意链条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杀手。虽然自己在上海的名声还算好,但以后的人评价他,也会说他两手端着血里掏出来的钱。
冯镇洋活到这个岁数了,已经过了事事都想争的年纪,何况身体上大大小小的毛病不断,让他开始格外惜命,有什么能比活着还重要?可自己还可以惜命,这些靠抽大烟才能麻痹自己一阵子的人似乎只有命丧于什么地方的选择。
那个长得像雁清的女人,总是让他觉得,如果雁清没有生在冯家,也会是这个样子吗?雁清已经去外面快一个月了,虽然偶尔会来信,但冯镇洋还是有些思虑。想到这里,便起身给雁清写了封信,问问近况,也交代了些关于烟馆的事。
第二天早晨,冯镇洋起来便交代把信寄出去了,气色红润,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但这个样子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就被胡方勇的一个消息打断了。
前几天夜里巡逻时候发现了几个小土匪,胡方勇很重视让下面一直盘查着,昨天终于找到了土匪窝,在土匪窝里搜到了几箱来历不明的军火。
冯镇洋来到仓库,打开了一个新的箱子,拿起□□端了端,问道:“这批军火一共有多少?”
小巡警说道:“□□二十,□□十,子弹五百发,搜查后没有发现重机枪。”
胡方勇问道:“怎么样?”
冯镇洋背着手,眉头紧锁,说道:“量不大,十个箱子足够。不过这批货不是冯家的,看型号也不像李家的。”
“那是黎曙的?但上次安庆之战,侯万年用的就是黎曙的,我们缴获回来的枪,好像也不太一样。”
“不是黎曙的,”冯镇洋摇摇头,“上次安庆的战役局势紧迫,我从李家临时订了一批军火送到前线。李家的军火是英国在印度制的,冯家的是德国本土制的,黎曙的是法国在越南制的,这些军火虽然品质差距并不大,但型号和做工都有不同。这批枪支的来源,恐怕是个新的地方。”
胡方勇想了想,说道:“那也就是说,卖家另有其人?”
“没错。”冯镇洋点点头。
“但是军火的押送哨卡监管很严,没有您的或者那两家的签字是不会允许过的,他是怎么运进来的?”
冯镇洋看了看军火箱,叫人把箱子搬空,弯腰拿灯仔细看了看底层的灰,突然发现了不少白色的粉,枪的一些缝隙上也沾着些,他捻上来一小撮闻了闻,尝了一下,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是什么?”
“盐。把枪和子弹藏在盐里,和盐一起偷运来的。”冯镇洋拍手抖下手上的灰。
“那这里有了别处的军火,码头那边没有别的消息吗?”
冯镇洋摇摇头,说道:“没有,这几天码头那边的消息,都是和李慷有关的。黑白货调包,海关未必不知道,可能只是找不到证据和李慷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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