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镇洋一直笑着,老太太不高兴也不能说什么,半天憋出一句教训人的话:“你净会气我!”
冯镇洋看来老太太像个赌气的小孩子,说不过便想耍赖皮,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时,一个家丁走上前来说道:“洋先生,老太太,何警官来了。”
“何警官?”冯镇洋转过头来笑着说,“稀罕,他说没说来做什么?”
“说了,说是来提亲的。”
“提亲?”冯镇洋和老太太互相看看,“大下午的提哪门子亲?他自己来的?”
“是。”
冯镇洋眼睛笑成一条缝,“怪了,家里也没听说谁最近和何警官好上啊?”
“走,看看去。”
何冠海穿了一身笔挺的中山装,笔挺得不像是他的,坐得端正得像是挨罚,天气太热头发都粘在了额头上,还有几丝汗珠滚落。见了冯镇洋和老太太,何冠海赶紧站起来。
“冯先生!冯老太太!”
冯老太太笑着招呼道:“不用客气,坐吧坐吧!”
“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冯镇洋十分新奇地看着何冠海的衣服。
“哦!我是来提亲的!重要的事要穿得正式一点。”何冠海的手生硬地扣在膝盖上,努力克制着动作。
“提谁的亲?”
“我是来提冯雁清小姐的亲的。”
“雁清?”冯镇洋回头看老太太笑笑。
冯雁清是冯镇洋的长女,四年前和同窗结婚,先生与雁清情投意合,但很不幸在一年前亡故了。雁清在码头主要负责监管冯家的黑货,这段时间去了外地办事顺便散心,隔三差五寄封信来报个平安,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是。雁清先生去世以后,清小姐一直独自一人在码头监货,闲暇时候就去喝酒,我上个月见她时候,她瘦了许多。”
“你怎么知道这些啊?”
“我住的地方,离清小姐经常去的花楼不远,夜巡回来时候经常能碰到她,怕她喝醉了回家路上遇到流氓,就远远地跟着,等她到家了再回去。”
“你还亲自跟着保护她啊?她的身边有保镖的。”
冯镇洋笑着一样样问,其实心里都清楚,但何冠海只想着要表达自己是真心的,其他的都没顾上考虑。
“清小姐自己的保镖有名的吓死人的高壮,但我不还是放心,万一他们人多怎么办?双拳难敌四手,总是更保险一点。上海的小混混都认识我,我在她肯定没事。这是我小时候许下的诺言,我得说话算话!”
“诺言?什么诺言啊?”
“我十岁时候……”何冠海说着,扣在膝盖上的手突然不听使唤地飞了起来,又赶紧收回去,扣在膝盖上。屋里的人都憋着笑了一声。
这一笑不要紧,把何冠海紧张得不得了,慌乱地思考他们在笑什么,殊不知他这一慌,表情突然多了起来,像是说书先生讲猴戏学猴子夸张的表情,惹得众人更想笑了,连后面的家丁丫头都别过脸咬着嘴憋笑。
何冠海脸愁成一个包子,慌忙间想起来李慷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的话,“不明白就问”,便赶紧跟着挤了个尴尬的笑出来,小心翼翼地问:“老太太,冯先生,你们……在笑什么……”
“冠海啊,是李慷教你要穿这身衣服,还有要这么坐这么说话的啊?”冯先生依旧笑着问。
何冠海一下子不知道是该回答“是”还是“不是”,眨了半天眼,慢慢地“啊……”了一声,“我说我要提亲,他就说这样显得稳重……”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何冠海不知道自己表情有多夸张,看着旁边憋笑憋得脸通红的家丁丫头,还是没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笑,有那么几秒,他真想从腰间抽出枪朝天开一枪吼一声:“别他妈笑了!”
冯镇洋笑着转头和老太太说:“你看李慷多坏,给他出的这个馊主意!”
又转头对何冠海说:“冠海,他们是笑你表情太有趣了,眼皮都要夹死蚊子了!”
何冠海挠挠头笑笑,“老太太,冯先生,我是个粗人,没上过几天学,还是想不明白,诸位在笑什么……”
何冠海用手捋了一下汗涔涔的头发,一绺头发正好翘了起来,像是头上长了角,一个家丁不小心笑出了声。
老太太突然喊了一声:“别笑了!”
众人赶紧把抿嘴,收回了笑。何冠海也被吓了一跳。
“有什么好笑的!镇洋!你还逗他!像什么话!”
冯镇洋赶紧转过脸去,手遮着脸朝何冠海做了个无辜的鬼脸。何冠海不明所以地陪了下笑。
“干什么呢!你又逗他!有没有点先生的样子!”
冯镇洋赶紧赔笑说:“好好好,母亲,我不逗他了。”
老太太又转头对何冠海比了比头发,示意翘起来了,何冠海赶紧“哦”了一声把头发捋顺。
“冠海,稳当一点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我们看着你长大,早就熟识你的性子,不必穿成这样,手脚都不动,反倒不像是你了。他们也只是看你今天穿的新鲜,没有恶意。”
何冠海,松了口气,咧嘴笑着说:“您说了我才明白,不然我这五大三粗的,猜不中人的心思!”
老太太微笑着说道:“不必猜,不怪你的。你不是要讲雁清吗,继续说吧!”
“哦,好。我十岁时候,”何冠海站了起来,手在空中比划着,眉飞色舞地开始讲,“雁清刚刚四岁,她喜欢出来玩,我也喜欢出来玩。但是她年纪小啊,有年纪大的就来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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