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只在一旁微微笑着,想了一会,就把那只被谢容英丢下的木剑捡了起来,和自己那一只一起拿在手里看。
谢含英心细如发,见此,便走到谢远身边,道:“怎么了?”
谢远顿了顿,道:“从前都是我与阿守,各执一剑,一起对练。将来……怕是再无机会了。”
谢含英心下也是一叹,拍了拍谢远的肩膀,道:“殷王忠心可鉴日月,阿守是他的孩子,一旦回去,殷王……的确不可能再和像从前一般,甚至有可能必须要和你佯作互不认识……是为兄的错。”
谢远原本是当真在难过,听得谢含英这句话,就笑了起来:“阿兄在说甚么?那本就是阿守自己的选择而已。原本,他若不喜欢,也可以不去理会那些,反正也无人会逼着他必须和殷王认亲不是?只是……父母恩义犹在,且我们听说,阿守的阿娘,也就是那位前殷王妃是思念失踪的儿子过度而死的。阿守身为人子,又是被白狼养大的,心思纯良,想要认回家人,也是应有之义。”
谢含英不疑有他。他认识了阿守也有几年,知晓阿守性子说不上纯良,但单纯却是有的——想当初,阿守被阿远刚刚带来的时候,常常思念他的白狼阿娘,为此还常常令前去蜀地的人,帮他的白狼阿娘捎带猎物,打猎时除非被狼主动攻击,也从不射杀狼族,其秉性的确单纯。这几年被阿远又护得极好,年纪这般小就自己给自己赚得了爵位,素日里也没人故意为难他。
这样的阿守,谢含英是想不到他会为了阿远才回去认亲的。
谢远也不戳破这些,只又沉默一会,瞧见谢容英困了,便令人将谢容英带去休息,和谢含英两相对坐。
良久,谢远才站起身,为谢含英续上一杯花茶,顿了顿,终是道:“阿兄,阿舅出身将门,已经打算向阿翁请命,驻守东部边境,收拾这几年开始时常作乱的扶桑、高丽,还有那些常常扰民的海寇。我、我打算随阿舅一起离开。”
谢含英原本端着茶盏的手就是一抖。
他抬起头,看向这个才仅仅十二岁的少年,一眼看去,就看到了少年双眸中的决心。
谢含英放下茶盏,苦笑:“阿远,你还小,不必如此。你这般,岂非令为兄心下不安?”
谢远答非所问:“阿兄,阿翁近来的药方,变了吧?”
谢含英一怔,沉默下来。
他虽比不得谢远聪明,甚么都能一学就会。可是,他曾经照顾了生病的阿爹许久,又跟在常常吃药的阿翁身边多年,心里也担忧阿翁身体,便也研读了不少医书,当然知晓那些药方的改变意味着甚么。
更何况,他久居宫中,时常侍奉圣驾前,阿翁也并不瞒他甚么,因此他还知道,阿翁已经让人去寻回炼丹的道长了。
阿翁的身体虽说现下还能用那些药方支撑着,可是,等再过些日子,只怕那些药就不管用,只能领那些炼丹的道长炼些丹药来,强撑身体了。
因此谢含英心中纵然有再多的不舍,心底深处却是明白,阿远的选择,是正确的。
阿远的确,该走了。
谢含英想到这些,不禁站起身来,看着谢远,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谢远笑道:“阿兄,我此去,定是要将世子之位让给我的那个才几个月大的胞弟。今后,我的那个胞弟,就有劳阿兄照拂了。”顿了顿,眨了眨眼,道,“当然,将来战功需要我自己挣,但是,战功挣下来,我将来的爵位嘛……还要有劳阿兄了。”
谢远的话中之意,谢含英如何听不出来?
闻言大笑,抱住谢远,道:“好阿弟,此生,为兄定不负你!”
谢远等谢含英抱完,松手后,才长揖一礼,朗声道:“臣,谢远,亦是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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