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节。
还好,没有下雨,这清明节要是一下起雨来,就有点没完没了的味道。今天天气很好,阳光很是灿烂,气温一下子飙升到了二十多度,我虽然只穿了一件羊绒外套,还是感觉有点热。
我们驱车回老家,去祭奠我的祖父母,祭奠我的父亲。
一路上,随处可见油菜花。现在正是油菜花开得最旺的时期,路旁,到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金黄,似金子一般,明艳艳地铺陈在我眼前。我有时会觉得奇怪,在花谱中,恐怕没有油菜花的位置,但它却以数量取胜,以颜色取胜,那一簇簇、一片片的金黄,犹如老天一下子倾翻了盛着碎金的天幕,耀眼的金子噼噼啪啪地撒向人间,美轮美奂,美轮美奂,诱得多少人为她驻足!
十几年前,我的父亲就离开了我们。我一直以我的父亲那么早离开我们为憾,总是想着,如果我的父亲现在还活着,那该多好,可是,这世界终是没有“如果”的。我想,还是珍惜当下吧,珍惜身边的人,珍惜拥有的时光,少留一点遗憾。
我默默地注视着我父亲、我祖父母的墓碑,心里充满了感激。我默默地想,虽然他们已经仙逝,但是,他们没有远去,没有消失,他们的血脉还在传承,他们的生命通过我们得到了延续。他们,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让我感受到生命的可贵,让我感受到世界的美好。我想,我应该认真地活,让这个曾经是他们的世界变得精彩些,更精彩些。
我又想到,我国的文化设计真是太巧妙太精深了!清明节的设计,在生者和逝者之间搭起一座桥梁,让生者寄托哀思,让逝者接受祭祀,我们这个世界就在这样的魂魄对接中绵延不断,绵延不断。然而,在我小时候,这些祭祀活动是被当做封建迷信被禁止的。理由是我们是唯物主义者,人死了就和这个世界断绝了联系,过去有什么可以值得纪念的?我们要打破一个旧世界,要建设一个新世界。大概这个新世界是横空出世的,是不需要任何起承转合的。但是,有些传统,并不是说禁就能禁的,我小的时候,经常看到大人偷偷地祭奠自己的祖宗:在坟前烧些纸啊,放些酒啊,供些吃的啊,过年前,进行一个祭祀的仪式啊,等等。好在现在又重视传统的价值啊,清明的扫墓活动啊,又可以在朗朗乾坤下进行了。
出来,看到路边很多的蚕豆秧,蚕豆花全开了,淡紫、深紫,中间夹杂着黑色,活像一只眼睛。遥想当年清明节,我给我父亲扫墓的时候,也看到这一畦畦的豆秧,当时忍不住找起了豆耳朵。因为找豆耳朵,触发了我许许多多的童年往事,那时的我就产生了一个想法:我要把我的童年写下来,一是为了纪念,一是为了回忆。于是,我就开始写,写,不停地写,终于写成了一部《童年重临》,然后,文汇出版社出版了这本书。
今天,又见蚕豆秧,怎不叫我想起这昨日种种?我总觉得,这天地间,因缘或许早就注定,或许在冥冥之中,我父亲早就在做导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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