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泽仔细品了品这句话,口中本有千言万语地恶语相向,到了舌尖却又忍了回去,只做了沉默。
人到了最后总是沉默,无论是大造化,还是参悟透了,还是过于恨,过于仇,最后也只是沉默。
江必信道:“离开魏府这些年,你去哪了?”
魏长泽勾了个痞笑,浑然不羁道:“您不知道么。”
江必信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即使这样他仍是好看的,是善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魏长泽索然无味,只是道:“我与藏名山有约,说些正事吧。”
江必信轻轻道:“你还是走不出么?”
魏长泽嗤笑了一声,对其余人道:“藏名山不服,这世道不是只凭你们一张嘴便可以胡言乱语的,兔子急了尚且咬人,七尺男儿岂容你们如此揉捏!”
江必信对身后人道:“你们先走,我有事要与魏兄详谈。”
魏长泽忽然冷静了下来,平淡道:“何必如此,你不就想在众人面前戳破我的身世吗?”
江必信道:“魏兄!”
“魏兄,”江必信道,“你我并不是仇敌。”
魏长泽冷冷地看着他。
黄明功看出不对,道:“众人请回,藏名山不欢迎各位!”
江必信道:“你如今又为何与这些人为伍?魏兄,你我兄弟一场如何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邵日宛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与哪些人为伍?”
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看着江必信道:“敢问你是说与哪些人为伍?”
江必信愣了一下,道:“是我失言了。”
邵日宛站到魏长泽旁边洒然震袖,睨着众人。
江必信沉默了片刻,竟忽然转身走了。
身后的众人愣了一瞬,然后紧跟上了他,出了藏名山。
魏长泽身体绷得紧直,一直到了这些人走了也没松下来,邵日宛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他霍然惊醒,眼神里的深沉被瞬间打散。
邵日宛道:“是我忘了,江必信是该出场了。”
魏长泽马上又恢复平时那副没正经的样子,道:“去他奶奶的,管他作甚。”
邵日宛:“你待要如何?”
魏长泽只是道:“你怎么就穿了这么点儿就出来了?”
邵日宛气笑道:“说说正事吧小师弟。”
魏长泽伸手替他紧了紧他颈间大氅的兔绒毛,轻声道:“今晚等我,我有话要与你说。”
正午过后阳光和煦,雪水滴滴答答地顺着冰棱子掉下来,地上混了泥水和未化的雪,邵日宛倚在窗头看了看,这一片的景象与年年在清明山看到的并不一致,总显得有些萧索。
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他拿着个小手炉煨着,竟难得有些闲情逸致,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些心事。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却总搁在心头放不下的事。
藏名山有一处练功场,长宽百米,地上是白泥覆平,正有四五十人挥拳大喝着比划着。
魏长泽正路过,站在最后看了看。
黄明功也混在人群里挥喝着,这些人倒是有心气,这都什么时候了也不曾松懈下来。
隔行如隔山,魏长泽看不出什么门道,也不打算多管闲事转身便要走,却忽然被站在最后的一人看见,那人瞬间站好行礼道:“仙君。”
黄明功转过头来,走过来道:“您有什么事?”
魏长泽啥事也没有,随意道:“不用管我。”
黄明功憨笑道:“让仙君见笑了。”
“没,”魏长泽道,“我看不懂。”
黄明功挠了挠头发道:“兄弟们打算再在这练一次功,兴许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魏长泽顿了一顿,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黄明功道:“不管怎样,都谢您雪中送炭。”
魏长泽瞥了一眼他身后的众人,忽然问道:“你们内功心法都练熟了?”
练功场上竖了一个高高的台子,魏长泽坐在上面双臂交错摆了个式,周身真气肆意浇灌,震荡出去,他开口道:“若想自拔只有两条路,多思和勤练。”
魏长泽的眼神扫过众人,面色平淡无波,“人和人之间最大的差距是在脑袋里的,所谓天份不过如此,练功法不是瞎练的,你要先学会思考。”
“有时突破的契机就是一句话而已。”
此话一出,他却忽然想到了那日邵日宛费尽苦心地逼着他提水练功的事,嘴角轻轻地勾了勾。
邵日宛倚在窗边有些困顿,煨着手炉趴在了小桌上,窗外的雪水‘滴答滴答’地落下来,打在地上绽开一朵朵小水花。
魏长泽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的落在了众人的耳中,“内功心法究根结底也不过是固基练气,不要拘泥与各家之言,其一静心,其二凝神,将真气视为身体的一部分,如你的胳膊,你的手,你的腿一般,你强大,你的真气也就强大,你们不是独立存在的。”
说着他震了震衣袖,一股浩然之气pēn_shè而出,汇入了众人的天灵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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