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果你不让的话。”
气氛似乎一触即发,江成宴突然往墙上一靠,亮出了一条路来。
陈言眼角微微一动,没说什么,径直走进去,江成宴把门关上,站在离陈言很远处,不知他这次到访是何用意。
这是陈言和江成宴第一次单独相处。
陈言的情绪收拢地很好,像是四散的墨被毛笔聚拢,剩下一杯白水一样干干净净。他似乎时间很紧,单刀直入自己的来意:“我已经查过你的分数了,分数很好,一流大学可以任你选择,你打算去哪所?”
江成宴一愣,似乎没有跟得上陈言的思路,没有从见面打架的仇敌切换到嘘寒问暖的家长身份上。
陈言年纪的确比江泽涛小一些,江泽涛从军事大学毕业之后通过选拔,支援加入特种部队,陈言不同,他从义务兵开始,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因此他全部的理论和实践都来源于训练和实战。
倘若说江泽涛放下枪,戴上眼镜还有儒雅的风姿。
那么陈言,他不会放下枪,也不会带上眼镜,就算你逼着他穿上西装,他还是给人嗜血冷酷的味道。
这是他经过生活、鲜血、磨砺以后淬炼出的气质,谷衍年纪尚轻,这意味差很多。
江成宴没说话,似乎还在适应陈言的角色切换。陈言把怀里的招生简章还有一堆白纸黑字什么的,随手放在了电视机柜上,看起来也不想多呆,开门便要离开。
江成宴站在门口,依然没有说话,或者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的生活经验完全来自于江泽涛,对于情感的抒发与表达像一个孩子一样稚嫩、迟钝。
此刻他的表情茫然,迟疑地站在门口,似在斟酌如何开口。
陈言的心情同样复杂难言,他对这个生命的诞生、成长,曾经一度有那种强烈的,想要抹灭的恨意。然而伴随着江泽涛的入狱,这种长久的、沉痛的怨恨逐渐沉淀到峡谷深处,在嶙峋的岩石上,淡淡地露出其中的内质来,那是对自己无法参与其中的怨恨。
他依然无法正视这个人,正如同,他无法正视那个渺小的自己一般。
江成宴像一个孩子一样地站在原地,离他而去的,是唯一的父亲、自小存在的家庭、过往的温暖平静。
他动了动唇,随即离开。
江成宴看着他远去的背景,他听清楚了陈言说的那四个字。
平板且平静,配上他一身军装和面无表情的脸。
他说:“毕业快乐。”
他回身整理陈言带过来的东西,除了记号笔圈画的高校以外,陈言居然自己还手写了几座学校的专业分析和介绍,白纸黑字工工整整,江成宴忍不住笑了一下,陈言是江泽涛事发以后,第二个对自己有所照顾的人。这照顾来得生硬,却已经是那种人尽可能地提点了。
第一个则是江泽涛的律师,沈佳期。
沈佳期这个名字听起来像个女人,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而且是一个工作能力很强的男人。
从江泽涛入狱起,沈佳期就为准备上诉准备了各种各样的方案,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江泽涛放弃了上诉。沈佳期没说什么,随后以江成宴的律师身份陪江成宴走过审讯等等事情。
江成宴没有开口问沈佳期没了雇主还这么尽职尽责的原因。
那是个老狐狸,看不出年岁,看不出来路,却对江泽涛有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气,江成宴私直觉里莫名其妙地全心信任他,在他潜意识里,沈佳期是仅次于江泽涛让他信任的人。
陈言为他做的安排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几乎充当了半个江泽涛。
然而,这些对于江成宴毫无意义。
严谨地说,这些对于江成宴这个名字,毫无意义。
在他从平江隧道那里回来,沈佳期已经端着一杯红酒,站在他的房间等着他了。
那个看不出年纪的家伙,像一只老狐狸一般,通透地看出了他去了哪里,朝江成宴懒懒扬起杯,做出了一个庆祝英雄凯旋而归的表情。
江成宴开门看见他的惊讶很快就不见了,他走到沈佳期身边,随手拿起他桌上的文件翻阅起来。
“都安排好了?”
沈佳期微微一笑,红酒浅尝辄止。
“祁凤承。”江成宴再次看到这个人的全部材料,第一次是在江泽涛留给自己的另外一套身份证上。
“是你。”沈佳期转着红酒,似笑非笑。
江成宴摇了摇头,避开沈佳期的眼神:“我可能不小心做了一件错事。”
沈佳期回眸看向他。
江成宴举着那张身份证,缓缓地说:“这个,我好像给谷衍看到了。”
“京城谷家。”
沈佳期慢慢回味这两个字背后的力量,随后表情一变,连声问道:“他搜你的身了?还是迷晕你,或者是偷的?”
“我自己拿给他看的。”
江成宴拿纸挡住自己的脸,慢吞吞地说。
沈佳期沉默良久,无力地说道:“我真想掐死你一了百了。”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待补全,明早补全。
第10章 双璧
“你是不是不知道做一套假身份有多难,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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