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海摇头,老汗不把事定下来,额鲁就吃亏了,十九岁的大小伙子了,还是个穷光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个家。李榆却说,自己也不敢成家,这里的人嫁出的女儿都是十二、三岁,他可不敢对这么小的女孩子动手动脚,李榆觉得自己找个老婆至少也要十六岁,大家一听都被逗乐了。
这时,两个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了,看着桌子上的肉想吃又不敢过来,萨哈廉微笑着一招手:“阿达礼、勒克德浑,你们到阿玛这儿来。”这两个孩子是他的儿子。
十岁的阿达礼马上爬上热炕,伸手就抓肉吃,小一点的勒克德浑被李榆抱在自己的腿上,帮他夹肉吃,看到两个孩子抢肉吃,萨哈廉叹了口气不说话了,其他人停下筷子不吃了,就看着孩子们大口吃着,过了一会儿,萨哈廉才叫阿哈把孩子带出去,李榆赶紧夹了一大块肉塞到勒克德浑手里。
饭吃得差不多了,李榆终于壮着胆子把自己这段时间的苦恼对萨哈廉如实相告,李榆痛苦地说道:“武纳格在觉华岛凶性大发,领着蒙古营肆意杀戮,连孩子、女人都不放过,人杀了衣服也要扒下来,这种畜生大汗为什么不杀了他,还有大汗为什么烧了右屯卫的粮食?那可是能吃的粮食,蒙古人携家带口而来,不是想和我们打仗,只想要一口活命的饭,那些粮食可以让多少人活下去,他们也是人啊!都是活生生的人,我们却要害他们死,那我们与qín_shòu何异?”
库尔缠听了连忙踹了李榆一脚,示意他住嘴,刘兴祚看着李榆的目光却是一亮,萨哈廉脸色一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告诉你大汗为什么烧粮食,那些粮食必须得烧,否则会死更多的人,那些伸手要粮的蒙古人也许只想要口活命粮,并不打算和我们打,但他们背后有他们的台吉、诺颜,这些人可不会饿肚子,他们想的是杀我们的人,用我们的人头向明国讨赏,我们前脚把粮食给了那些穷人,蒙古的台吉、诺颜们后脚就会拿刀逼着部民交出粮食,然后吃着我们给的粮食来打我们,仗一打起来死的人更多。额鲁,你迟早会领兵打仗的,必须知道慈不掌兵,在战场上做好人会害死很多人的。”
萨哈廉顿了一下,又严肃地说道:“没有谁天生是qín_shòu,你看到的那些杀戮妇孺的人,也许放下屠刀就是一个善良的百姓,他杀人时眼前不是一条生命,而是一件可以让他的孩子免于冻死的衣服,这时你还能阻止他杀人吗?我告诉你杀戮的根源在于贫穷和仇恨,北方乃是寒苦之地,吃穿生存都是问题,一场风雪、干旱就可以把一个部落彻底摧毁,谁要想让自己的部民活下去,就不得不学会抢掠,先是抢周围的部落,强大了就抢更富庶的南边汉民,而为了南下抢掠,自古以来草原的游牧部落与我们这些山林中的部落之间,就是杀伐不断,不分出个胜负就不会停止杀掠,游牧部落与我们一旦有一方被另一方征服,胜利者国力必然强盛,马上会南下杀戮抢掠南方的汉民,而南边的汉民为了保住自己的人口、财物,也必须不断打击北方的草原部落和渔猎部落,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就比如,我们曾经建立过金朝,就首先对草原的契丹人灭其国诛其族,随后立即南下攻打南边的汉人大宋,占据大宋的中原后,同样不断打击削弱北方的部落,大金世宗与章宗皇帝时,对草原游牧部落实行减丁之策,每隔几年就派兵进草原大肆杀戮鞑靼成年男丁,以消除隐患,而鞑靼人壮大后建立了蒙古国,也同样对我们大肆杀戮,入关的女真几乎被斩尽杀绝。南边的汉人也一样,对北方的部落实行分而治之、扶弱抑强、剪除强枝之策,明国就是这样干的,成化三年的丁亥之役,明国联络朝鲜血洗了我建州三卫,杀我先祖建州左卫指挥使董山和建州卫指挥使李满柱,建州右卫指挥使凡察避入山中暂逃此劫,但后来也被杀死,三卫男丁被斩首近两千级,此役之后建州三卫几无男丁,百余年一蹶不起,后来的李成梁其实也是这样做的,他打古勒寨造反的王杲、王台没有错,可根本没必要把古勒寨的人全杀了,古勒寨之屠实际将刚刚强大起来的建州右卫灭了族。这些事的是非各有其说、不必再论,但仇恨就这样不断加剧。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先解决贫困问题,只有让各方都过上好日子,才有可能制止这种杀戮,但从古到今没有人能想出办法,所以你不必苦恼,以后会习惯的,我们能做的仅仅是减少杀戮,有时候甚至不得不以杀止杀。”
李榆沉默了,萨哈廉讲得很对,一切来源于贫困和仇恨,但谁又有本事解决这些呢?李榆觉得自己肯定没这个本事,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世上的事哪有那么简单,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时,外面传来呼叫声,有人在喊,贝勒爷,有人打起来了。接着就是杀猪般的嚎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李榆手按刀柄一个箭步抢先冲了出去,萨哈廉等人随后也走出门外,院子里萨哈廉的侍卫和阿哈正围成一圈看热闹,李榆分开众人一看,居然是孟克骑在一个三十左右岁的汉子身上挥拳狠揍,地上的家伙一边嚎叫,一边还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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