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端着碗茶从外面进来,看爹爹把他的衣物一件件拾起来,那样子是要去给他收拾着洗了,就赶紧把父亲手里的盆夺下来,“爹爹你身子还没好呢,这衣服也用不着爹爹你动手洗,我自己这就洗去。”
“你?”刘彦昌一笑,眼角有些细细的纹路,“你会洗吗,我问过你师父大圣了,原来啊你在花果山这几年也是横草不拿竖草不捏的主儿,什么东西那四健将都给你拾掇好了,你会浆洗衣服?”
沉香看着自己爹爹出门,内心忽然极是难过。
“爹爹!”
“哎。”刘彦昌回过头来,“怎么了,刚刚也是想说你,戏台还没散呢,你小时候就爱热闹,还是散散心去看看吧。”
“我……”
沉香张了张嘴,忽然感觉自己就失了声。
旁人家里都是严父,外面的都是严师,他竟然如此幸运,父亲和师父都是如此慈爱。
“爹爹,”想了想,终是把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梗梗脖子,再开口已是换了话语,“爹爹,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自己的能力或许不够呢?”
“嗯?”刘彦昌把衣物放到门外,回转身笑着说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了?你爹我是个凡人而已,比起你娘亲,比起你师父来,能耐是肯定不够的,能教你的东西也不多了。”
“不,爹爹,我是说,”沉香搬来一把椅子,让父亲坐下,“爹爹自己只是粗茶淡饭,为何要有这样大的意愿,自己办了学堂,力求让这城池内想读书却没出去的孩子都来寻你,又说自己还有两亩薄田,连人家的束脩也不要了,爹爹,就没有想过自己不成?”
“哪有你说得那么好?”刘彦昌笑着接过自己儿子端来的茶盏,托在手里,感觉那酽酽的茶香钻到人的心里,“虽然没要束脩,可是那些父母亲们不也送来好些东西吗,我不过是一个俗人,就算是孩儿体谅我,抬高他自己这个不成器的父亲,我也担不起喔。”
“爹爹,其实你,真的挺有野心的,”沉香也笑了,和父亲谈话,让在这秋日心里也暖洋洋的,“一个白衣书生,竟然敢立下这样的宏愿,也不怕那些同是孔夫子门下的读书人笑话你?”
“嗐,”刘彦昌捧着茶一笑,“我的孩儿,跟着你师父学了那么久,怎的连大圣的半点不羁都没学到?还担心别人怎么看吗?再者,你爹爹自己也不是那种人啊!”
“所以这样的话不也就只跟爹爹说吗,换了我师父,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跟他讲啊,早就训上我了。”沉香坐到爹爹对面,笑着将胳膊放到桌子上,眉宇间还是带着少年郎的戏谑和顽皮。
“有的事情,不做做一下试试,你就始终会觉得自己做不到,”刘彦昌笑着喝了一口茶,茶雾轻飘飘的向上去,让油灯的光亮愈加柔和了。
“知难而退的人是聪明人,可是连试一试都没有有什么资格说难呢?”他把茶盅放下,看看外面,起身理了理衣服,“你爹爹我啊,干的事都不是难事,现在啊把你这堆衣服洗干净才是难事啊!”
“爹爹,”想说自己洗但又已经被爹爹驳回了一次,只得说道:“明天自然有鹿家的家人来收拾……”
“劳烦别人干什么。”只说了这么一句,爹爹就披好了厚些的衣服直接走出去了。
“诶,”沉香追出去,走到门口时却停住了。
常说知子莫若父,可是这世上也常常是知父莫若子。
爹爹还是有一股子倔强的,不想事事都得要别人照顾,今天这样坚持其实也是他自己本身所愿,若是强拗了他他肯定也会不高兴的。
沉香忍不住苦笑。
爹爹不过一介白衣,还有这样的,有时好似孩子般的书生呆气,也不知道当初贵为三圣母的娘亲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好吧,沉香这时候倒是明白为什么不管哪路神仙见了都能跟他叨叨清楚三圣母思凡下界这件事的原委了。
绝壁这在当年是条爆炸性新闻啊!
不过,沉香闭了眼,握了握拳头。
爹爹说得对,要试一试。
别说宝莲灯点不亮,就算是没有宝莲灯,难道我就不救我的娘亲了吗?
沉香意识到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的时候,是因为看到了爹爹眼角的皱纹。
他以前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娘亲是神仙,与天同寿;爹爹却是凡人,终是难逃生老病死,但当时还不懂什么事,想着不管怎样都可以求着师父,甚至那二郎神,去取些仙丹灵药来让父亲吃下退却凡骨,哪怕是吃一口蟠桃也就够了。
后来他才疑惑,母亲毕竟嫁与父亲多年,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做了?
他那次和二郎神一起花果山,二郎神为了守着他还是在花果山上住了几天,那几天里,凌空见他和杨戬关系渐渐缓和,还忍不住叹息着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样敖霜也就踏实多了吧。”
“嗯?敖霜怎么了?说了些什么?”
凌空小师父见他问得急,便把那七夕的情形说了一番,末了还笑道:“这敖霜也真是的,还没进你家们就为你家家事操心成这般,将来嫁给你是不是要为你操碎心呢?”
“嘿嘿,那是那是。”沉香笑着摸摸脑袋,心里甜甜的。
“敖霜?是那东海龙王的小女儿不是?”不知什么时候杨戬牵着哮天犬过来,听得他们这边言语开口问道,却仍是那般万年不变的低沉语调。
“嗯。”沉香虽然近来与他关系减缓,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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