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田一禾打断他,“那人住哪儿?”
那人住的一点也不远,就在隔壁小区里。人家不走不逃也不躲,大大方方把门打开,叼着烟卷乜着眼睛上下瞧了田一禾几眼:“老板啊?挺年轻啊。”
田一禾阴沉着脸,一把推开门走进去。
果然像王迪所说的那样,那人家里乱糟糟的,破东烂西堆了一屋子,没一样值钱。那人坐到床上,一条腿蹬在塑料凳子上,拎起一瓶啤酒,“啪”地用牙齿咬开,咕咚喝一口,痞痞地说:“随便看,爱拿啥拿啥,我就是没钱。告诉你实话吧,我外面欠一pi股债呢,要还钱还真轮不到你们。”
“你就是不想还了呗。”田一禾问。
“没呀,我可没说不还啊。”那人幸灾乐祸地笑,“等我有钱我肯定还,我给你签欠条,没问题。”他不知从哪儿翻出纸笔来,刷刷刷想都不想,一蹴而就,明显是写习惯了。把欠条推到田一禾面前:“给,你拿好了,到时候用这个找我要钱。”
“那你什么时候能有钱?”
那人嘿嘿两声,又喝口酒:“哎呦,这我可就说不好了,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也许呀,下辈子。”
田一禾上前一把揪住那人脖领子。那人大声叫:“怎么地?还想动手啊?”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啪”地拍桌子上,梗着脖子叫道:“来呀,照这儿扎。”伸手在自己胸口比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田一禾咬着牙,喷着粗气,恨不能把这个混蛋给掐死!忍了半天松开手,转身就走。那人在后面张狂地笑:“不送了啊。”
王迪跟在田一禾身后:“田哥,田哥,就……就这么算啦?”
“那你想怎么着?!”田一禾怒道。
王迪顿时噤声。
田一禾闷头往回走,寒风夹着落雪打在脸上,生痛。当初之所以接手这个彩票站,一方面是生意不错,另一方面也在于彩票的特殊性。彩票经营受国家特殊政策,一不纳税二不接受各种检查,除了应付应付市级彩票中心,啥也不用管。什么工商的税务的卫生防疫的爱卫会的,都给我靠边站,想在我这里揩油,门儿都没有。说实话田一禾从来没吃过这么大亏,谁能想得到王迪卖给别人彩票还能不要钱?谁能想得到?
可你能怎么办?人家说了就是没钱,把他打一顿?还是没钱。而且没准就把你讹上了,到时候你还得给他花医药费。告他?拉倒吧,三万块钱法院都不稀罕搭理你,案子一拖拖个小半年,你这边啥都不用干了,光打官司了。
说白了田一禾再厉害也是个奉公守法的公民,没权没势只能自认倒霉,谁叫你不让人家交钱就打票呢?
王迪见田一禾脸色一会白一会青,心里没底,战战兢兢地说:“田哥,都怪我……我……这钱……我赔。”
你赔?田一禾苦笑,你拿什么赔?但他没说出口。他知道王迪的家庭情况,农村的,念不起书,到城里来打工,一个月满打满算两千块钱,一大半寄回家里去。怎么赔?还吃饭不?
田一禾长出口气,拍拍王迪肩头,说:“行了,没事,这钱算我的,你安心干,下回留心点。”
“田哥……我……”王迪都快哭了。
田一禾摇摇头,三万块就这么打水漂了,连个响动都听不到。他忽然觉得身心疲惫,全身骨头像被蔓藤紧紧缠住了似的,喘气都费劲。他对王迪低声说,“你去站里再看一会,我上楼歇歇。”
“嗯,嗯。”王迪连连点头,忙不迭回彩票站了。
田一禾一步一步慢慢地挨回家,仰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13、董哥 ...
江照用钥匙打开门,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江照按亮门厅的灯,却见田一禾的鞋东一只西一只甩在门口。江照把鞋子并排放好,轻声喊:“禾苗,你回来啦?”
隔了好半天,江照还以为田一禾睡着了,屋里传出那小子有气无力的一声:“嗯。”
江照听出他的声调不对,把手里买的菜放下,走进卧室,见田一禾四肢大张仰躺在床上,眼睛里满是疲惫。
江照连忙走过去:“怎么了禾苗?”
田一禾缓缓地摇摇头
江照心中一凛:“禾苗,你妈妈她……”
“不是,她手术挺成功的。”田一禾轻轻地说。
“哦。”江照放下了心,在他看来,只要不是生死关头,其余都算不了什么大事。但能让田一禾难过成这样,事情只怕也不小。其实三万块钱是比较多,但田一禾也不是拿不起,他就是憋得慌,再加上刚从家里回来,浑身上下有一种无力感。觉得付出再多也没用,生活总是会在一马平川时设个坎儿给你,怎么活着就这么累呢?
江照正犹豫着不知该怎么问下去才好,田一禾一骨碌从床上站起来,似乎又恢复了力气,说:“走,咱今晚出去玩。”
两个人坐上嫩绿嫩绿的奇瑞qq,田一禾开着车,一言不发。两人沉默着,江照不时地偷偷看他的脸色,但不敢开口问。别看田一禾平时咋咋呼呼的,这小子越遇到事越深沉,除非他向你开口,否则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一溜烟开了二十多分钟,田一禾才开始说话,他慢慢地用近乎平静的语气把王迪的事描述了一遍。江照听完眉头也皱起来,遇到这种人,真没办法,除了认倒霉还能怎么样?江照叹口气,低声说:“算了吧禾苗,就当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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