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郁闷地点了点头,“先生说得是,赶明儿就得订几把高椅。”
茶果都上来了,张山人屏退弟子,为云雁回介绍。这个妇人便是这里的鸨母,以前是汴梁小有名气的歌伎,后来转职了,叫周人爱,如今手底下几个女儿也都极为出众,在业界喊得出名。
“今日里,其实是借花献佛,老弟你要请我吃酒,这位周娘子却是要请你吃酒。”张山人说道,“我便做个中人,叫你们一处吃了。”
云雁回略有些吃惊,他自己这里还在琢磨几年后搭上这条线呢,怎么就有人想要请他吃酒了?
“我看小郎君如今更适合吃茶吧,”周人爱亲自给云雁回分了茶,“其实是这样的……我有几个女儿,自幼都是通习诗文,有二个更是研习过佛理,俱是才貌出众之辈,乃是姐姐我下半生的倚靠。”
说是女儿,其实就是手底下的妓女,因自幼买回来母女相称,传授技艺。
周人爱一开口,云雁回心底就大致了解了,吃了一口茶,示意她继续说。
周人爱哀怨地道:“因跟我学了小唱,平日里也有瓦舍请去表演,前些日子大相国寺的僧人俗讲风靡汴梁,她们几个小姐妹去听了几场,回来竟浑浑噩噩的……”
云雁回连忙肃容道:“姐姐,我虽身不在佛门,但受禅师教导日久,也知道娼妓从良是个好事,断不能替您劝阻的。”
这周人爱又说什么下半辈子的倚靠,又说女儿听了俗讲回来浑浑噩噩,细想,那俗讲段子里的确是有禅师棒喝妓女,妓女从良或是遁入空门的。这无论是从良还是遁入空门,都是脱离娼籍,阻拦人家岂不是作恶吗?
张山人摸了摸下巴,“你听她说完。”
云雁回愕然看向周人爱。
周人爱哀怨的表情顿了一下,随即幽幽道:“小郎君,您想得太多了……若真是女儿要从良,便是我再痴心妄想,你这老哥哥怎么会替我来找你呢。我们家的女儿并非是要从良,而是要嫁人。”
“……有什么区别吗?”云雁回一脸迷茫。
周人爱:“只因她们想嫁的不是别人,正是您那老法师,了然禅师啊!”
云雁回:“噗!!”
云雁回一口茶喷了出来。
周人爱拿自己香喷喷的巾子给他擦嘴,一边慢慢擦一边说:“我慢慢说,细细说,哪知道还是把您还吓到了。”
这能不吓到吗?!活了两辈子,也没听过要上赶着做老和尚小老婆的啊!
云雁回惊吓地看着张山人,“你早就知道了?”
张山人矜持地点了点头,“你师父身旁,可靠能说此事的,也只有你了,总不能直接和你师父说吧?”
以了然的脾气,肯定听到刚才那句话就已经愤然离席了……
云雁回神情迷茫地道:“她、她们,这是为什么啊!”
周人爱叹了口气,“念过几本佛经,听了几段故事,就觉得与禅师是知心人了,想要自赎身给他做外室,共侍一夫,伺候他终老。”
云雁回脸色一时青一时白,最后憋出来一句:“……有理想。”
“可不是请您来夸的,张先生可是说您有办法的,姐姐可不敢看着女儿们因为思念一个老法师郁郁而终。小郎君,搭救你的外甥女儿们吧。”周人爱声情并茂地道。
云雁回听到那个“外甥女儿们”,差点一身汗毛倒竖,“这样吧,过几日,你带他们到朱家桥瓦子去听讲经,兴许就有解了。”
周人爱一时十分欢喜,“那我就先谢过小郎君了。”
“……不必。”云雁回嘴角抽了一下,心中感慨,这尼玛叫什么事儿啊!这简直是他最诡异的一次经历了,身体年龄不到十岁被带到妓院来,老鸨居然向他诉苦这里的花魁娘子为了老和尚茶饭不思……
真是罪过,说到底都是云雁回写的、抄的那些话本导致的,合该他来解决。
周人爱早从张山人这里知道,云雁回能管事,只要他答应了,事情就成了一半,心下欢喜,于是叫来两个得意的女儿陪酒唱曲。
哦不对,因为周娘子觉得云小郎君断奶没几年,于是应该叫陪奶——她可不是叫人买了奶酥奶茶来么。
周人爱的女儿坐在云雁回旁边,受了母亲的托付,决心为了姐妹的幸福,办好这件差事,遂从袋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精致傀儡人,恭恭敬敬地道:“叔叔,孩儿陪您玩这个吧。”
另一个也端起一盏奶酥,捻起一块:“叔叔,啊——”
云雁回:“…………”
……
云雁回和青楼里的小姐姐们度过了“愉快”的夜晚,占足了口头上的便宜——想想吧,一群大美妞管你叫叔叔。
云雁回当时就觉得自己和张山人同辈论处是个错误,他这辈分眼看是下不来了,绝不会渐渐好转,小辈儿只会越来越多!
眼看快到亥时,云雁回和张山人也都吃饱喝足,便结了账出来。因今日是周人爱有事相求,打了个极大的折。
张山人点了两名弟子,说明了把云雁回送到家里。
两人拜别,云雁回便领着张山人那两个弟子往回走了。
其中一个说道:“叔,你们房中有谁陪酒呀?我们在外面,可是边吃酒边听了行首小唱。”
行首是对名妓的称呼,另一个弟子说:“你敢在叔面前胡说八道,小心回去师父拿牛粪糊了你的嘴。”
那人讪讪道:“我就是想聊聊……”
云雁回无语,跟一个小孩你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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