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谁都这样想。有人帮我算著日子算进度,有人等著我成功给我庆祝,有人等著我出错踩我下马。
就因知道,心理上的压力更没有一刻是放得下来的,就连睡下了,大脑皮质都一再re日间的公事。
改革失败?
进度太慢?
失误频频?
这些都不被允许。
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在家里的处境更不允许。
注意力离不了公事,我便几乎不休假,天天都到厂里报到。对菸的需求量也增加了,范源进通过两个月试用期那时,我已经一天一包半,手指还没被菸熏黄,可也一身古龙水掩不住的菸味了。
「总经理?」这天过马路,我又分心去想上午小修过的新厂规划平面图,范源进连著叫我几声我都没反应,他便隔著西装外套拉住我手肘,将我拉到对向的停车场入口。
我朝他看了眼,没有多馀的表示,他也习惯成自然,对著我戴助听器的那耳说等我一下,转身就进停车场开车去了。
这个路kǒu_jiāo通比较复杂,位在市中心热闹地段的边缘,是个车来车往、省道与线道交会的五岔路,刚刚横越的双向路宽约有十二、三米,我们要通过的这向绿灯时间很短,他大概是怕我分心走路走太慢,到时被困在分隔岛上或遇到危险,才会出手拉我。
望著他步履匆匆的背影,我继续琢磨平面图的完善性,浑然不觉我对他已算特别。我一向好强,不喜欢被人当成残障同胞施助的感觉,包括我的家人,要是他们过马路敢像范源进刚刚那样拉我过,肯定要被我臭脸甩开的。
大抵是这个人是我面试进来,带在身边一起开会一起把大小厂务摸熟,一起跑外头见包工看机台一起跟客户交际应酬拉交情,算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左右手吧?没有谁会对自己的手起排斥,对范源进的肢体接触,我很早就撤掉排斥的直觉。
再说他平时很懂份际,眼明手快,反应敏捷,若非必要,几乎不会主动跟我有身体上的碰触。
「总经理,我下周家里有事。」副驾驶座都还没被我坐热,他就开口了,「能让我请五、六、日吗?」
看来他刚刚在客户那,跟我比call机响了得去回通电话,应该就是这事了。
那时候,台湾的工制还没实施周休二日,他从上班到开口请假这当下已有四个多月,几乎每个周日都自动自发来公司跟我一起加不打卡的没钱班,我扔什麽他就处理什麽,我若是大妈他就是三妈(注),也没听过他跟我喊累,说他吃不消,只是请个三天假去处理私事,确实不过份。
(注:大妈是妈祖林默娘,三妈是大妈的分灵修练得道的陈静。)
好。等红灯时,我朝转脸看我的范源进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又接著比:
要带南投的土产回来给我。
「好。」他又笑得眼弯唇翘,午後的阳光斜斜照进来,给他打上苹果光,衬得他格外好看。
第一次允他假的我,没想到我已然有些离他不得。不过三天,繁琐的小事就快把我惹毛成炸弹,少个他帮我接电话收文件,安排开会与应酬的时间,过滤上呈事务的轻重缓急,让我意识到他的重要性。
虽然我给范源进的薪水不算低,可还是掩不过我花一份工的钱,却让他干两人、甚至三人份工作量的事实。
他是总经理特别助理,也是总经理秘书,更是总经理司机兼翻译,还得出场帮我挡酒,替我说场面话,给我保续旧合约,争取新合约。
於是,周一他回来上班,跟我说早,我对他比的第一件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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