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显忽然哭起来,抽抽噎噎像是一个小妇人在哭自己没情意的丈夫,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过了一辈子,最终还是会被舍弃。
刘显突然跪下来,“老夫人,您就救救我吧!”
叶老夫人半晌才叹口气,“我是不想管你了,做了一辈子官,就懂得争仕途,最终败在上面也很应当。”
“所有事都是公平的。”
“你也算求仁得仁。”
刘显豁然明白过来,“那如果我不再争仕途了呢?”
如果不再争仕途,他该怎么做?
叶老夫人抬起眼睛,定定地望着他,“我记得先皇时,想要为太皇太后修座佛塔,那时有一位御史站出来,捧着太皇太后曾赐给他家女眷的如意,带着家中的女眷从皇城三步一叩,一直到昭化寺,皇上知道了大为感动,连夜赶到昭化寺召见那位御史。”
“你知道那位御史说了什么?”
刘显听得发愣,已经僵在那里。
“那位御史说,他这样做,只是想要向太皇太后传递一个消息,太皇太后亲手培育起来的皇帝,是一个不顾百姓死活,动辄大兴土木的昏君。”
刘显的心“砰砰”乱跳。
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冲到脸上。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故事。
叶老夫人道:“那一年中书省,江浙几地都遭遇到了水患,朝廷疲于应对灾情,百姓过着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日子。”
“那一年,皇上最终将建造太皇太后佛塔的银钱拿出来赈灾。”
“那一年,冬天特别的冷,依旧有不少人被冻死,但是第二年春天,山东、江浙稻田里都是郁郁葱葱的禾苗,那年的水稻花开的特别美,皇上让人从山东、江浙各带进京一把新稻米,一把供奉在了太皇太后像前,一把赐给了那位御史。”
“也是那一年,你们刘家家道开始昌盛,你父亲被升为右佥都御史。”
刘显整个人颤抖起来,“那御史是我父亲,可是父亲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我也不知道皇上那晚赶去了昭化寺。”
“皇上不修太皇太后的佛塔,是因为体谅百姓的疾苦……”
这是他听到的故事。
而父亲送太皇太后赏赐的旧物去昭化寺,只是虔诚地为太皇太后祈福,后来父亲盛了右佥都御史还被人笑话说得了太皇太后的恩德。
如果父亲做了这样的事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不向那些人解释清楚。
叶老夫人站起身,她看着刘显脸上神情的变化,“你以为所有事就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吗?你看别人荣辱兴衰,是那般的简单,埋怨为何自己时运不济。”
“如果你那么想,你不过就是一个愚人罢了。”
刘显的眼泪豁然掉下来,老父去世时望着他的目光仿佛就在他眼前。他总是不明白,他已经有了那般的成就,父亲眼睛里却为何仍旧是失望的神情。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父亲临终时,给了他一把稻谷,却没有告诉他这其中的缘由。
刘显仍旧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说呢?为什么连我都瞒着,如果他告诉我,我……也许……”
叶老夫人道:“因为一个人心性如何是永远教不了的,真的永远是真的,假的永远是假的,你做官这么多年,不过就是个假官而已。”
刘显忽然之间感觉到了满心的痛楚,他弯下腰伏在了地上,这一次他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掉着眼泪。
叶老夫人走到刘显跟前,“我答应过他,会在值得的时候,提点他的子孙,我做到了。”
叶老夫人出了堂屋,半晌跪在地上的刘显也踉踉跄跄站起身,他大步走了出去,他抬起头,看到了天边挂着的那轮太阳。
这一次他不能再做一个假官。
他是杭州守备,他要让西夏人,李成茂都知道,他刘显,是杭州的守备。
……
顾大太太看到一个人大步走出了叶家的宅院,她并没有看清楚那人的面貌,但是她却猜出来,这个人应该是刘显。
杭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杭州的官员都应该会找人去商量对策,叶家看起来已经远离朝堂,但其实叶老夫人只要伸伸手仍旧能搅动整个局势。
所以她才会到这里来。
叶家管事妈妈到许家做客,提起叶老夫人那件贵重的金丝袍坏了,想要找人来修补,她便瞅准了机会,自荐来到叶家。
“老夫人今天不舒坦恐怕不能见大太太了,”叶家下人走过来向顾大太太致歉,“那是那件金丝袍……可以托付给太太。”
叶老夫人向来脾气大,人也高傲,这是顾大太太前世就见识过的,可就因为这样,她才来要争取,她不能等到假以时日,叶老夫人再站到她的对立面上去。
顾大太太忙道:“那就不要打扰老夫人了,我将金丝袍拿回去慢慢补……”
叶家管事却一脸为难,“恐怕是不行,老夫人说了,那件衣服是不能出府的。”
顾大太太也皱起眉头来。
这么说,她要在叶家补衣服,那不是成了叶家的下人,她本是好心来帮忙,却要沦落至此。
顾大太太忽然恨起顾世衡来,如果顾世衡当年肯听她的话,照她说的去办,顾家兴旺发迹,她也会顺理成章地受到别人的尊敬,而现在,她不过是个寡居的妇人,不知道还要忍耐到什么时候才能光鲜地站在人前。
为了将来,她也只能忍气吞声。
叶家管事道:“我知道这也是为难大太太了,要不然就算了,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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