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御医开的药一次比一次苦,从来就没有让我好过过。
眼睛、鼻子、耳朵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我也顾不上了,只想好好睡一觉,也许一觉醒来病就好了,心也不会疼了。
2.第一章
上辈子我是穆怀远,大燕国的六皇子,五岁立为太子,十六岁登基为帝,萼于盛元四年秋,也许会是燕国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国君。
我自幼聪慧,性子却孤僻无常,令人不喜,少年时性格软弱,偏又喜欢装出高傲的模样,直到后来黄袍加身都未有丝毫改变,可偏生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自知之明,后来遭了种种祸事,也是糊涂人糊涂心,非要别人当面点破才有了一丝了悟,可惜那个时侯我已经离死不远了。
这辈子我依然是穆怀远,也依然是大燕国的六皇子,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不同,除了一场大病之后换了个芯的五岁皇子。
我依然是我,却又不是我,谁会一觉醒来凭空多出几十年的记忆呢?更何况看上去是未来就将发生的事?
或许这世间真有神鬼之说,但老天又是基于什么理由要让他套着穆怀远的壳子在这红尘中再滚一朝?莫非是嫌他上辈子作践自己作践的还不够?
不管是老天爷的仁慈还是残忍,叫穆怀远的那个人早在喝下掺了“花下眠”的药时就死了,现在这个人叫“穆怀远”,却不是穆怀远。死了一次的人,心也早就死了,多活一世又有什么意思?无非是再折腾一遍罢了。
明明还小,内里却是死过一次的人,这让我整天四肢无力、精神萎靡,贴身照顾我的嬷嬷以为我身子骨还没有好利索,大补的药汤一日三次的候着,弄得我苦不堪言,只得乘人不备找个地方躲起来。
只是躲也只躲得了一时半刻。
“哎哟喂~!殿下,奴婢可找到您了!”嬷嬷一脸惊喜地看着草丛中的我,“娘娘要去给太后请安,正找您呢!”
我实在是懒得动,不过一想起自幼疼我的皇祖母,心里涌起一阵酸涩,在我的记忆中,皇祖母在我还未登基时就过世了,可恨我那时一心只想着那人,就连皇祖母缠绵病榻时也甚少去探望,实在是不孝之极。上辈子的穆怀远真真的是糊涂人一个,爱他的人被他丢在脑后,偏是欺他的人却被他小心翼翼放到心尖儿,也难怪最后会落得那么凄凉的下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古人诚不欺我!
“殿下,太后这几日可是老惦念着您,娘娘说您的身体也好些了,理当早日去请安的。太后待会儿见了您不知有多欢喜!”
我站起身,让一旁的宫女拂去衣角上的草屑,点了点头,“回去吧。”
宫里的景致似乎一直都没有变过,穿行在亭台楼阁之间,我神思恍惚,仿佛能看见一个孩子独自走在前面的路上,那孩子慢慢长大,戴金冠,着龙袍,一步一步走上那个奢华又荒凉的最高位,本以为从此自己就是那不可触及的苍穹,可直到最后……最后他想要的得不到,应该拥有的也被夺取的干干净净,原来他从来不是什么天,只是任人踩踏的尘埃而已,可那时年少的他又如何知道自己走的其实是一条不能回头的死路。
黄粱一梦二十年,依旧是……依旧是……
“殿下!殿下!”
我猛然回过神,这才发现嬷嬷正紧张又心疼的看着我,她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我的脸,低声哄问道:“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了?还是走累了?奴婢这就吩咐人去把软轿抬过来!”
风吹在脸上凉凉的,我别过脸,多少年都未哭过了,今天竟然破了例。
“没事,被风迷了眼,走吧。”
皇祖母见了我自然是极高兴的,一把搂过我上下打量着,细细地问母妃我的身体是否好些了,末了又柔声和我说些孩子似的话,眼里满是疼宠,手更是一直抚摸着我的头没有离开。
我静静看着皇祖母,纵然全力克制眼里还是起了湿意。
我的容貌不像父皇也不像母妃,倒是有五六分是随了皇祖母,特别是左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和皇祖母的如出一辙,再加上别的兄弟姐妹都比我年长许多,所以在所有皇孙中皇祖母最是偏宠我,母妃去了之后我虽被立为太子处境却很尴尬,那时也是皇祖母一直照拂着我,嘘寒问暖不说更是一度借父皇的手向各方施压,同时也为我拉拢了不少朝中势力。只可惜那穆怀远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又信了不该信的人,倒是将皇祖母的美意辜负了个彻底。
“远儿今天倒是乖巧,平日里怕是早就坐不住了!”皇祖母笑着捏捏我的脸,“看来这一病倒是把性子给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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