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处,水汽凝结成一粒粒冰屑,细小的冰屑向着地面缓缓垂落,风微,轻轻柔柔,让这些冰屑飘忽不定,在不定之中,冰屑渐渐变化成了雪花。
然而却未有雪花落地,低空处,这些漂亮的冰晶体在绽放,一片片的雪花如同烟火一般,绽放成无数的、细碎的光,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消逝不见。
空中的景象如此奇异,地面上雪色花朵亦是如此。
在此地,花朵以冰雪的姿态盛放,这些花的形状与之前无异,但却是由冰晶跟雪白构成。花的姿态,即便是同一品种,也会有微妙的不同,凑近看一朵朵都宛若艺术品,可远远望去,这片花海却是一片白茫茫。
而且花的瓣上像是沾着光芒似的,风一吹,便漾起无尽的荧光,画面唯美,如梦似幻。
“我记得老君曾近说过,”木照灵驻足观望着茫茫无际的白色花原,神思渐渐飘忽,“机缘是看运气的。”
“不是说遇到机缘就是运气好,遇不着就运气差,而是机缘本身就充满变数。”
大机缘讲究气运也讲究人事,其中变数难测,沾因带果的,遇着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小机缘犹如锦上添花,未有不妥。而大机缘……”
想到这里,他出神的双眼又恢复了焦距,然后继续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小机缘无事,但大机缘一定会伴随着大算计,那可是一滩浑得不能再浑的浑水,我一个小小的巨灵神,平平凡凡地活着不好么——”
无奈地摇摇头,他的眼神变得黯淡,表情也幽怨了不少,低头看了眼自己白皙的手,又看着前方遥远的地平线,“我绝对是运气不好。”
“算了……猜想太多也没用,继续走下去吧……”
——这些只是他在这段路途中的某一小段的思考。
漫长的路、无法揣度的时间,这情况在他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外,稍微有些焦躁了。
………
入秋时一直有感受到丝丝凉意,而入冬后也是,只是后者凉意入了心,易乱人心。
在走了很久很久之后,再一次,他又停下了步伐。
木照灵感觉到了自己的耐性,对这个安静平和的世界有了耐性。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让他更加焦躁了,“明明是经历过无数次的事情,明明没有任何的扰乱,可是怎么回事?”
“我居然对这样的事有了耐性。”有了耐性,就意味着能够消磨,只要继续下去,迟早会有撼动心境的时候。
对于大多数的神明来说,闭关修炼个成千上万年是件很平常的事,就跟凡人需要呼吸空气一样,不会对此有不耐烦的想法。
除非,有其他的念想在牵扯着他,让他内心深处不甘心一直待在这里。
木照灵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他也有或不敢或不愿接受的事,但那样的东西大都是即便承认了也不会有太大改变的事,甚至还会反过来给自己添堵找不快。
就像他内心一直不愿接受自己这幅模样就是他‘真实’的模样,因为就算接受了也不会让自己长出结实壮硕的肌肉,而且还会长期陷入悲痛状态,而如果不接受并且逃避这个现实,那他至少会活得舒心一点。——关于这个,他现在的狡辩就是‘皮囊’,借‘皮囊’之名好区别开他的模样跟内在,‘皮囊’是不重要的外在,内在才是最重要的。
——虽说就算是其他神明,一般也不会在意他的内在就是。
而且按照大仙们的审美来说,这家伙的‘皮囊’显然比他这个人更有道韵。
不管是人还是神,只要自身尚有所缺,就必然会有不愿直视的地方,木照灵不愿直视的东西多了去了,而他现在遇到的这个,则属于能够改变的一类。
所以不管愿不愿,他都得去接受。
“牵挂…牵挂……..”
眼珠子不自然地晃动着,木照灵居然…惶恐了,他在害怕,害怕自己牵挂的事情跟凡间有关,可偏偏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他并没有因为害怕而不往这方面想,相反,心里越是害怕去触碰,他就越往这个方向去思索。
“凡间……我在牵挂这个世界?”
以自问自答的方式,一层层地让面纱下的真实暴露出来,这个心理历程并不愉快,就像新生的肌肤,一触碰到空气就阵阵刺痛。
“可是这个世界有什么让我在意的东西?”
无数冰晶与雪白的花朵散发出细细的光点,像是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的向着上空缓慢延伸。
“会是人吗?”脑海中走马观点似的闪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庞,然后顺着本心,“……不太确定……”
“不对,这样想是错误的。”
“为什么会是凡间而不是仙界?难道是因为我更喜欢这里么?”虽然这是自问,但木照灵内心已经接受了‘肯定’的答案,他很惶然,得出这个答案相当于选择了一条陌生的路,那样他就得面对更多的迷茫了。
“这个世界有什么好的?”
好的坏的零零碎碎,不尽言语。
“……”
这样子,那不如再加一个问题,仙界有什么好的?
在各自的世界架构中,他在凡间明显更自由更少约束,而在仙界呢?
他只是小小一个天将,只能随波逐流,甚至下一个瞬间被浪花拍死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是。
它们是凡间跟仙界,都在天道的架构之内,因此,该想法不成立。
凡人适合凡间,仙人适合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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