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修儒昨晚对女儿又是哄劝又是威喝。言道:要出趟远门儿,一月后定会回来。要让她暂跟骆缇住着。
云娃一听就哭了,趴在父亲怀里死活不干。云修儒何尝舍得,泪流满面的柔声规劝。云娃哪里肯依,越发的蹬着小腿儿,声嘶力竭的哭着。云修儒实在无法,只得咬着牙,硬起心肠将女儿从怀里拉出来,放到床上哄她道:若不听话就不要她,自己再也不回来了。
云娃从未见父亲怎么凶自己。想着这几日,自己都乖乖的,不曾惹祸,为何便不带自己一路走了?越想越觉的委屈,眼泪便越发的止不住。
云修儒明日便要净身,叫他如何去跟女儿讲。骆缇好歹与他们相处数日,看的出,他很是喜欢云娃。最难得的是,云娃也喜欢他。自己这一去,再快也得一个月,把她交给骆缇,还算放心了。云修儒想到这儿,扭头儿不再看女儿,任由她哭的满身是汗,喉头嘶哑。
哭闹了许久后,云娃一半儿是累了,一半儿是灰心。渐渐的,由大哭改作小声儿抽泣。云修儒捂着胸口定了定神再问她可要听话?云娃拿眼瞅着父亲,盼他能够转头看她一眼。云修儒哪敢看女儿,只怕这一看,就前功尽弃了。他听云娃不答话,闭了闭眼,摇晃着立起身,作势要走。果然,云娃哭着答应了。云修儒立时回身抱住女儿,父女二人哭作一团。
云修儒解开怀,把那乳首送进女儿的嘴里。云娃抽抽噎噎的含了,渐渐缓和下来。
窗外,骆缇微红了眼,转身离去。
来接的人催了一遍,云娃抓着父亲不撒手,哀哀的哭起来。云修儒一把将她推在骆缇怀里,恨声道:“站着不许动。若再不听话,当真不要你了,”云娃靠在骆缇怀里,跺着小脚儿大哭不止,却再也不敢追了。骆缇望着云修儒踉跄着走远了,抱了云娃哄道:“好孩子,这几日就跟着我住,我疼你了。”云娃紧搂着他的脖子道:“爹爹说,日后不能再叫你‘阿翁’了。我,我要叫什么了?”骆缇与她擦了擦鼻涕道:“就叫我‘伯伯’吧。”云娃点着头又道:“伯伯,我这些天都乖乖的,为何爹爹要恼我了?”骆缇亲了亲她的小脸儿道:“小人儿尽胡想。这世上只你爹爹最疼你了,长大了要好好孝顺他才好,记住了?”云娃“嗯”了一声,把脸埋在骆缇的脖子上,小声的抽泣着。
转眼已是冬月初十。
这一个多月来,中兴帝恩准骆缇带着云娃回私宅居住,还特意叫了个宫女来服侍。可也奇了,云娃对那宫女淡淡的。晚上非要粘着骆缇睡。
骆缇自幼净身,到这四十岁上才体会到为人父的快乐与无奈。
云娃睡觉很不安稳,骆缇几乎要给她盖四五次被子。又怕自己睡迷了压着她,因此格外的惊醒。
白日里,骆缇走到哪儿,云娃便寸步不离的跟到哪儿。小妮子声音又嗲又糯,一张小嘴儿如同抹了蜜的一般,切极爱撒娇。骆缇就见不得这个,被她吃得死死的。底下人见了莫不惊叹。
想骆缇在宫里也是个呼风唤雨之人。各衙门的掌印内侍莫不对他俯首帖耳。外庭的百官对他也多有奉承。虽长的一副笑面,却行事果断,手段毒辣。如今遇到这个小妮子,竟象是转性了一般。岂止是温柔似水,简直是婆婆妈妈。拿云娃当了自己的骨肉看待。
这一日,下人来报,宫里来人了。等那人进来一看,云娃立时哭叫着扑了上去。骆缇放下手里的泥娃娃,抬头一看,果然是云修儒。见他头戴三山帽,身着一领青衫,脚蹬薄底软靴,半蹲了身子,紧紧的抱着女儿抽泣不已。他身后还立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内侍。
骆缇见方才还跟自己撒娇的云娃,这会子抱着云修儒不撒手,心里直冒酸。打起精神笑道:“公子大好了?如何一月未见,竟瘦的这般?”云修儒抱着女儿跪拜道:“小女多亏公公照料,小人不知如何报答才好?”骆缇慌忙双手相搀道:“公子万不可如此,奴婢都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令爱这几日过得很好,很听话。”云修儒望着女儿粉团儿般的小脸儿,明显比以前胖了许多,又躬身再拜道:“小人知道公公是真心喜爱小女的,若小人有什么三长两短,小女还要公公多疼爱才好。”骆缇一面与他寒暄,一面让座,命人上茶来。
那小内侍上前跪下道:“小的与骆掌印请安。”骆缇打量他几眼道:“好齐整的孩子。你叫什么?以前是跟谁的?”小内侍低着头道:“回掌印的话,小的贱名叫柳春来,以前在司礼监秉笔鲍公公手下伺候。如今奉旨伺候云公公了。”骆缇点头叫他起来。
云娃回头望着他,那是一个有着明亮眼眸和迷人梨涡的小男孩儿。云娃似乎对他极有兴趣,不错眼珠儿的看着他道:“你叫什么呀?”柳春来含笑道:“回姑娘的话,小的叫柳春来。”云娃见他态度温柔,不觉有些喜欢他,又问道:“你今年几岁了?”柳春来道:“小的今年十一岁了。”云娃道:“我三岁了,以后我叫你哥哥吗?”柳春来微微躬身道:“使不得,小的怎敢高攀。小的是来服侍云公公和姑娘的。”
云娃不明白他口里的“云公公”是哪个,愣愣的望着他。柳春来看了云修儒一眼,云娃仰头看着父亲道:“爹爹,为何他叫你‘公公’呀?”不等云修儒答话,骆缇就抢先道:“如今你爹爹在皇宫里做事了,所以要称呼他‘公公’。”云娃睁大眼睛道:“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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