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个人互相交换着心事,尚喆说他的新朋友叫孙小兵,学习很好人也聪明。尚武说他在农村看到的可笑又可悲的打压,可怜又可泣的亲情扶持。聊着聊着,慢慢睡着。
后半夜尚喆被摇醒,迷糊中听见尚武低声说:“多多,我走了,你把信给咱妈,别让她哭,多哄着点。这次我偷跑回来的,公社没给假。不过我快回来了,很快,到时候就不走了。”
尚喆清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那道门也已经开过又关上。这个清晨,苏家人是在尚喆的哭声中全体醒过来的。尚武的信很简单,他说:爸爸妈妈,不用再跑那么远看我了。等尚喆读初中,我就该回来了。乡下没耽误我学习,实际上,我学到了更多东西。做人,和看人。我会照顾自己。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尚喆很伤心,闷闷不乐。
不仅是他,袁大军的郁闷也持续了很久,以至于王蓉身上的变化都没有来得及好好观察。王蓉变得爱美了,衣服也变干净了,一件的确良的碎花衣服,开始洗了穿穿了洗。之前那件粗棉布的大裤衩,再也没上过身。如果袁大军春情泛滥想起靠过去闻一闻,肯定能闻到她脸上擦脸油的桂花香。她的辫子也变得花样百出了,一根大辫子换着花样的辫。一根粗辫,两根细辫,十来根非洲小姑娘似的满头辫。
学校不远处的供销社也进了好东西——印着鲜花和蝴蝶的棉手帕。多彩的棉布,上面是或粉或紫的小花。还是有女学生用手帕扎头发,垂下来的部分飘在风中像飞舞的蝴蝶。买两个手帕,头发上一个手腕上一个,实在是身份和时尚的象征。
王蓉偷了一块手帕被抓的时候袁大军正虎视眈眈的看着正在对题的苏尚喆和孙小兵,常宝跑进来说:“大军,王蓉当小偷被抓啦!”
“哦。”袁大军心不在焉。倒是另一边的苏尚喆终于从本子里抬头看过来,盯着常宝很是不信。
“王蓉被抓啦。供销社的人拉着不让走,说是要送到校长那里呢。”
常宝说完一溜烟的继续看热闹去了,袁大军又愣了一会儿才跟着跑了。
苏尚喆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被学校的学生堵得里三层外三层了,隔着厚重的人群,依稀能听见王蓉沙哑的哭声。店员的手里拿着那手帕在空中扬着,上面印着的蝴蝶很逼真,想要飞起来似的。
“我没有偷,我的钱丢啦。”
“你钱丢了怎么把手帕藏口袋里?要是我不翻,你肯定就跑了。做学生要诚实,学校老师肯定教育你,要文明其精神。你的精神哪里文明了?”
王蓉还在低声的说着什么,扯着店员揪着她袖子的手不停的抖。她今天依旧是六根麻花辫,高高的扎在头顶。发型是美丽的,可是哭得太久太悲伤,鼻涕流下来都不知道擦一下。
人群散开,有学校领导过来把人带走了。之后,苏尚喆有一整天没有见过这个同班好几年,同桌了快两年的女孩儿。
袁大军开始发呆,不分上课还是下课。
王蓉来学校搬课桌的时候,班主任让她在讲台上做了检讨。王蓉的检讨做得眼泪哗啦,得到了全体同学的原谅,却没有得到学校的原谅,她消失在学校那条窄窄的青砖甬道尽头。
她当初嚣张而骄傲,认真努力地和班里学生抢着第一名,和女生抢着美丽。她曾经甩给孙小兵无数个白眼,毫无证据就理所当然把一切错事看作是孙小兵做的,看不起这些“反动分子”的孩子,为了自己“清白”的身份和他划清界限而骄傲。她曾经是优秀的少先队员,如今成了众人嘴里的小偷。
两毛钱,毁了一个女孩子的一生,在她的人生尚未展开的时候。
时间总是过的飞快,袁大军在沉闷中迎来了小学毕业考试。他和苏尚喆又是大半年没好好说话了,他也大半年没有好好疯玩过了。男生们都说,这是失恋啦。常宝说,大军的女朋友被开除了,现在王蓉每天呆在家里,他受刺激太大,变傻啦。
苏尚喆依旧和孙小兵一起学习一起上下学,可他总会时不时看看不怎么闹腾了的袁大军,心想,大黑真的那么喜欢王蓉吗?喜欢到她走了他也不开心了。
毕业考试结束以后,学生们闹哄哄的清理课本各自回家。孙小兵扮演着好同桌的角色,把苏尚喆的书本整理得倍儿整齐。袁大军走过去二话不说牵住苏尚喆的手,苏尚喆没挣也没赏白眼,心里还有点小别扭小开心,扭头对孙小兵说:“你先回去吧,我的书大黑能帮我拿。暑假要找我玩哈。”
孙小兵惊诧地看着这俩“冷战”中的人,疑惑地走了。
“咱俩去看看王蓉吧。”袁大军闷了半天才开口,眼神看着挺不确定自己拉着的人是不是会又突然间暴走。
苏尚喆仰头看着袁大军,重重点了点头。袁大军一咧嘴,露出两排久违的大白牙。
11.我们渐长大
也许是因为采光不好,王蓉的家整个显得灰蒙蒙的,包括她这个人。
看来平时的访客并不多,王蓉开门看见他们两个吃惊得眼睛大瞪。苏尚喆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主人表现得像客人一样拘谨。袁大军闷了半天磕巴地说:“那什么,我和多多,唔,尚喆,来呃,看看你。”
“嗯。”王蓉慌忙转身过去说:“我给你们倒水。”
这一倒很长时间都没转过头。
“你别哭了,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不让你家人再帮你找个学校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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