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摆摆手,“到您真正承认自己身份的时候才行。”
“为什么?哪怕是海难的常规调查,我也需要知道这些。”
埃德加从箱子侧面找到了一个充电器,对照电压之后插进插座。
“这么说吧,”他站起来,开始检查床铺,“如果您觉得自己还是个人呢,这就与您无关,您管不了。如果您能接受现实,这就是和您的身份、个人认知攸关的大事了。反正他们还不知道您,所以您还有选择的权利。我就不行啦,简直是一个活靶子。”
罗杰摇摇头,和这些佛洛依德式的叙述比起来,还是杀人容易得多,他希望知道真相,但不愿把自己牵涉到未知的麻烦之中。
“哎,就知道您会这么说,”埃德加回到箱子旁边,取出两盒扑克,“您暖和够了吗,和我玩会牌吧。”
埃德加很少提出私人化的、非正式的要求。两人坐到起居室的小圆桌前开始打牌,埃德加有意先输了几手,气氛缓和了不少,但他周围云山雾罩的神秘气氛并未因此消减。
“那么,迦马卡里耶夫先生,你说你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就是这个样子了?”
“对。”
“你看起来不老。”
罗杰揉了揉手里的牌,卡片相互摩擦发出柔和悦耳的规律声音。
“谢谢,”埃德加露齿一笑。
“既然你对我了如指掌了,为何不讲讲你的故事?”
并非比喻意义的“了如指掌”,埃德加的目光越过牌面,直视罗杰的眼睛。
“那可是个漫长的故事喽,先生。”
“有如这个冬夜,”罗杰重新清点牌的顺序,出牌。
“已经是春天啦,”埃德加伸了个懒腰,“您对我还有那么点儿兴趣啊?”
“这里真冷。”
“箱子里有酒,我给您拿去,”埃德加扣上牌站了起来,“可别偷看我的牌啊。”
罗杰假笑了一下,他们都感到了不自然。
提到所谓的起源、根源,埃德加浑身上下就散发出一种欲拒还迎的神秘气氛,从他的体态姿势和各种小动作来看,谈不上拒绝,也没有主动说出来的倾向。罗杰可没法拷问他的雇主,在他自己也不太想知道这件事情的大部分“真相”的前提下,只能先放一放。
酒的纯度很高,带有明显的木炭味道。为了把今晚剩下的牌拿稳,他们都没有多喝。
“在我知道自己与众不同的时候,战争已经差不多结束啦,”埃德加甩出两张牌,满意地看着罗杰微微耸起了肩膀,“那是1946年的春天,或者说,1942年。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当中发生过什么,至于真发生过什么,我可是从几十年后的教科书和宣传手册里知道的。”
“你是说第二次世界大战?”罗杰感到微弱的凉意从身上泛起,倒不是因为话题让他觉得沉重,而是身后的空调停止了运作。
“对,无意冒犯,但确实如此。”
“请等一下。”
罗杰离开牌桌摆弄了一会空调,仅仅让它送出了一点儿热风。他只好给服务总台挂了电话,得知怎么也得明天才会有工人来处理。那没办法了,罗杰只好颤抖着回到了牌桌上。
“我觉得很冷,是不是……药物的原因?”他问。
“没错,就是有这么点副作用,”埃德加洗了牌,“还要再玩一局吗?”
“不,我累了,抱歉,”罗杰站起来,突然又坐了回去,他赶在自己失去控制之前安排好了四肢的动作,让尴尬的瘫软变成突兀的着陆,好歹不是那么难堪。
“我像一台坏了的机器,用光了燃油,”罗杰说,“就好像被你捅过一刀似的……那种……消耗……”
“我可真不乐意给别人带来这么不愉快的联想,您还是先休息吧。”
埃德加抱起罗杰,把他放到床上。另一股寒气从背后升起,仿佛这个房间从未曾暖和过,罗杰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他雇主的肩膀。
“1942年?那年发生了什么?”罗杰问,“对于‘我们’这种生物来说。”
“您到底有多好奇啊,”埃德加摸了摸罗杰的脸,“不过没关系,我也不愿意让过去烂在肚子里,也给您添一个睡前故事。”
罗杰瞪大眼睛注视着他的雇主,感到最后一丝气力从身上流失。埃德加为他做了简单的检查,没有发现异常,就换了衣服爬上床。两人依偎在一起,活像一只猫挨着一条蜥蜴。
☆、第 14 章
3月26日,白俄罗斯,明斯克。
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春夜的沉默中闪烁。埃德加感到怀中的男子渐渐恢复了温暖,他自己也处在安稳和平静之中。埃德加早在研究中就发现了这一点,同类之间的生物磁场可以对他的“女儿们”产生影响,从而让她们好好工作。至于对罗杰,倒成了让他赶紧下班的利器。无论罗杰怎么否认,这种稀有物种种群同伴间的安全感都把他麻痹过去了,他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埃德加,比平时那副充满防御姿态的样子可爱多了,也不会提出什么烦人的问题。
“1942年下半年,我在斯大林格勒,举世闻名的斯大林格勒,你懂吧,罗杰。真不愿和你提这种事儿,都2012年了,显得我特别土,像个老古董一样。”
埃德加顿了顿,“我在第62集团军,负责医疗,给人做个手术什么的。那个时候战况激烈,死伤无数,哪怕一个工厂车间在一天之内也是几易其主。每天切掉的胳膊腿啊,摘去的内脏哪,怕是能堆满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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