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哥儿摇摇头, 道:“我一进门,远远一看,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悄然站在榻边,微微垂头,似在看你, 虽然他双眼蒙着,但我就是知道他在看你。我慌忙跑上去,你已晕倒在血泊里。”
醒林面无表情,道:“……这么说,是他自己停下的……”
鬼哥儿看着他,认真地问:“当时,你明明可以呼救,但你为什么不出声?”
醒林极轻极快地一笑,低声道:“因为我不怕死,早死晚死都一样,只要死得其所……便好。”
鬼哥儿盯着他:“什么叫死得其所?”
醒林沉默。
鬼哥儿轻声道:“你想死在他手里?”
醒林不言。
鬼哥儿又道:“什么叫早死晚死都一样,你……”
鬼哥儿咬着牙,道:“……你明明身上有那个东西,为什么死到临头还不用。”
醒林侧眸,注视鬼哥儿,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孩子真不是白长这么大。
日出山顶,风在树梢,二人久久站在树下,再无其他的话语响起。
二人回了后厅,天掷依然端坐不动,闭目打坐。鬼哥儿小心的将醒林在贵妃榻上放平后,轻轻掩上门走了。
醒林那日失血太多,身体仍然虚弱,双手放在前胸,安静乖顺的躺了一个时辰,他不言语,屋内便落针可闻,那人也不说话。
醒林只好侧脸看着窗外的日头,日头本在最高处悬挂,受不住醒林的注视,渐渐西移,渐渐下沉。
醒林眼都不眨的望着它,也留不住他消失的影子,红日半隐,清浅的月牙儿即刻欲升,日隐月升,又是一日,若是十五日为限,他又失去了一日。
不知不觉间十五日竟已过半。
醒林淡淡的收回目光,他心里跳的厉害,总想找点什么话儿说,他半扶着贵妃榻的靠背,挣起身,从靠背处露出半张脸。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过一刻少一刻,过一日便少一日。
只是如此空坐无语,实在太浪费了。
他望着那个岿然不动的身影,嘴唇微微张开,等了一刻,终是沉默,终是安静的躺了下去。
他隔着紫檀的靠背,轻声道:“天掷,我说要帮你梳发,到现在也只梳了一次。”
停了一会,那边传来天掷的声音,“是。”
醒林挠着靠背上的锦枕,商量着说:“我感觉好些了,明日早起给你梳发可好?”
那边没有回答,直到醒林抬头欲看时,那边才道:“好。”
临睡前,鬼哥儿孝子贤孙般伺候他茶水,一切停当后方退出,醒林这几日过的消停惬意,但今日丝毫未失眠,一夜香甜。
他在睡梦中略有不适,因为四周空气似乎越来越清凉,甚至还有冷风吹过他薄薄的衣衫。
屋内怎么会有风呢?醒林迷迷糊糊的想。
他身下的睡榻似乎有些轻微的颠簸,甚至听见了清晰地脚步声,一直萦绕在他身旁,过了许久,颠簸停了,他越来越冷,那脚步声环绕在他周围,顿了一会消失了。
但是醒林在迷蒙中又觉得,那脚步不曾消失,因为他总是觉得四周还有一个呼吸声。
还有一个人在他身旁。
另外,一个嘶嘶的声音,游曳着,摇摆着,越来越近。
那个声音在距自己脸颊一臂之外,忽然停顿。
四周一片寂静,侧耳细听,有一些极轻微的杂声,像是风刮过树梢,叶子掠过草地,流水轻吻河沿。
愈是静谧,混沌中的醒林反而愈是难安,他拼尽所有神智,强行睁开一丝眼帘。
入目是一片荒野,凄清的月儿当空高悬,不远处的高树只有一片青黑的树影。
他躺在杂草里,抬头可见巍峨的高山——他被丢在玉房山脚下了。
冷风吹透薄衫,他立时打了个冷颤,他早已被冻透了。
他抱着自己从荒草里坐了起来,脑中剧痛如裂,但他片刻之间便了然是怎么回事。
是鬼哥儿把他放了。
他抱着双臂,把两条腿盘起,尽量缩的小一些,双目发直,在草地上呆呆坐着。
直到从肌肤到五脏六腑全冻透了,他叹了口气,手一撑地利落的起身,先俯下身,慢慢揉着酸麻的小腿,继而抬首向上望。
他面前的这一块山崖,几乎拔地直立,光秃秃地连一把可抓的草都没有。
他沿着山沿慢吞吞的踱步,他记得玉房宫除了如今仙门驻守的大路外,还有几条小道,他在黑夜里,边看边走,冷不防一脚踏空,在一个荒坑里踉跄几步,他立刻爬起来,摸了摸脚下,还好,是y-in冷的荒土。既不是万丈深谷,又不是沼泽s-hi地。
他伸着双手往前摸索着,不一会,手脚并用爬出深坑,就着昏暗的月色,盲拍身上的土。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汗。
抹了抹汗,他接着向前慢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走到一处土石暴露,不见高树的山脚处,依稀看到再往前行有一条石板小路,蜿蜒向上,他心下大喜,笑容还未挂上,便听山脚下传来人声。
“师兄,胡师弟小解怎么还未回来,莫不是遇到魔窟里的人了吧?”
“等等看,再不来一会让李师弟徐师弟过去喊喊他。”
“师兄,我听师叔说魔窟近日安静的怪异,莫不是暗地里在搞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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