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欢欢喜喜地朗声答道:“是的,爹!”
我爹却肩头一颤。
过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睫再问我:“你与……隔壁陶大夫,就处得这么……开心?”
我也不敢骗我爹,便老实答道:“要不是爹你病了,我可想找他再玩呢!”
话音刚落我感到木桌抖了一抖。
我抬头,只见我爹正咬住唇,捏牢茶盏的手颤得厉害。
我见状不妙,赶紧起身跪到他身旁,道:“爹,我知错了!无论你病不病,我以后再也不找陶大夫玩了!”
我爹没有应我。
我慌乱得很,抓住他捏着茶盏的手,道:“爹,明天是赶集的日子。我……我不买酥糖,两枚铜板给你买好些的茶叶回来!”
我爹低头看我,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逐渐泛出水汽来。
“外面的花……开得如何?”看我许久之后,他终是哑声问一句。
我连忙道:“爹,我这几日忙着照顾你,都没有出去过,怎知外面花开得如何呢?”
我爹又看了我许久,眼神一如既往的失落。
然后,他轻笑一声,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你若真喜欢陶大夫……”他淡淡道,“就去找他玩吧。”
我愣住,转而惊喜道:“爹,原来你不生气呀?”
我爹已经把头转向窗外,不知看在何处。
“我不生气。”半晌之后他轻声回我,随即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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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我爹愈发地疏远我。
我私下琢磨了几回,觉得我爹大概是嫌弃我游手好闲来着。
虽说我爹拦着我不让我出活,可我这么大的人,不缺胳膊不缺腿,还要靠我爹养,的确不应该。
我爹气虚血亏,还有隐疾。如若我每日能挣点钱,好歹可以买几个鸡蛋给我爹补补身子不是?
于是我在日暮时分悄悄跑去了镇西的桥头。
这是昆浦镇的惯例。想出力气活的人与想寻短工的人都会在日落时分聚集桥头,商议价钱,敲定行程。
我力气大也不偷懒,所以每次只要我去那里一站,好几家都会主动来寻我。
不过今日我去晚了一些,寻短工的人都走尽了。
我只好无聊扒在桥头。
太阳落下了山。晚霞绚烂,红彤彤地照满水面,映出万家璀璨灯火。
我正瞧得出神,只听有人在身后捏尖嗓子唤我:“梁公子。”
我回头,只见是个薄施粉黛的……咳咳,男人。
我这是客气。
说不好听些,就是私娼。
天色晚了,私娼会来桥头兜揽生意。
十文钱一次,我以前好奇问过。
我嫌贵。
我爹辛苦写三次字也没有十文钱。这钱我哪能这么糟蹋?
所以我朝他挥挥手,皱眉赶道:“我不好这口。”
那私娼不走,反倒凑上来,对我嘻笑:“你要是不好这口,怎么会和那陶大夫滚作一处彻夜不归,惹得你爹满镇子寻你呢?”
我心里暗骂一句。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我爹出疹子昏迷不醒整整两天我不敢合眼的事,怎么就没有人知晓呢?
那私娼已经勾上我的脖子,继续道:“咱们熟,要不我给你打个折,八文钱如何?”
“谁跟你熟?”我不耐烦推他,“你快让开。我还要回去帮我爹生火做饭呢!”
没想他不经推,人一下撞桥墩上,“哎哟”叫了一声。
我也不管他,拍了拍袖子转身便要走。
“小兔崽子,”他在我身后骂道,“走这么急,是要和你爹滚作一处么?”
我停下,回头看他。
“你刚才狗嘴里吐了什么?”
他额头破了个血口,啐道:“怎么?你推得我,我就说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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